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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凌工作的武术馆是一个法国人开的,叫朱利安。

朱利安本人学习巴西柔术十年了,师承现役UFC选手Yan Cabral,他本人也是006年法国公开赛76公斤轻量级巴西柔术的冠军选手。

听说雷凌出事的消息,甚为震惊。

因为雷凌是道馆为数不多的黑带资格的教练。巴西柔术的黑带含金量非常的高,一条黑带至少需要刻苦锻炼八到十年左右才能拿到,而只有拥有黑带的人,才有资格传授巴西柔术。在国内,获得黑带资格的人非常少,失去了雷凌,意味着失去了一个难得的教练,而要填补这个空缺,朱利安必须重新招徕黑带人选,甚至要考虑从其他国家邀请相当资格的选手过来充当教练。

朱利安眼中,雷凌是一名很有天赋的教练,对工作也很认真,与学员相处融洽。

谈到昨天晚上雷凌的行踪,朱利安告诉成秀莉跟俞阿迟,昨天晚上雷凌是带着他教授的几个学员喝酒去了。

雷凌带的班共有30多名学员,昨天晚上跟雷凌一起去喝酒的,共有六位,听说了雷凌的死,六人都很吃惊。

“怎么会?昨天他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就是,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俞阿迟把现场拍下的雷凌的死状递给他们看,六个人当即便愣了。

“真的是雷教练!”

“天。”

“昨天你们什么时候散场的?”

“大概,一点左右吧,我们去了江边的一家酒吧喝酒,雷教授教练喝得很嗨,有点醉了,是三胡把他送回家的。”

“三胡?”

名字叫三胡的学员举起了手。

是个精瘦的男人,年约4岁。

“昨天我送雷教练回去的时候已经……大概两点左右吧,就送他进门后放在了客厅里,然后我就走了。”三胡道。

“当时毛雨润没有醒来吗?”

“没有,雷教练一个人在客厅坐着,他说没有关系,我才走的。”

“你们知道平时雷凌跟什么人有过冲突吗?”俞阿迟问。

六个人彼此看了看。

“应该,不会吧?”

“对啊,雷教练人挺好的,教我们也很尽心,我们的关系很好才会跟他一起去喝酒的。”

“关系再怎么好,也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或者你们,练那个柔术的时候,他在实战中的时候,从没有弄伤你们的时候吗?”

“这个啊,真不好说,反正我们没有。”众人摇头。

“我看你们不是没有,是不敢说,怕自己有嫌疑。”俞阿迟道,“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查清楚的,就从你们这几个人开始查起。”

成秀莉拍了一下俞阿迟,那六个人则面面相觑。

雷凌是黑带教练,按照朱利安的说法,国内巴西柔术拥有黑带资格的人很少,也就是说,能扼死雷凌的,应该就是道馆里的黑带高手了,但问题是,道馆里除了朱利安,已经没有别的黑带水平资格的教练了,难道说,会是朱利安杀死了雷凌吗?

“一般常识,黑带与黑带水平相当,才容易制服雷凌,但未必一定要黑带资格的人才能勒死他人。”俞阿迟道,“昨天晚上雷凌喝酒了,而且还有点醉,那说明实力下降了,另外,柔术并不是靠蛮力的暴力武斗,而是以小博大,用很小的力量就可以撬起比体重超自己两倍的选手,或许,杀害雷凌的人,是个棕带,或者,能擅长利用柔术里缠术跟锁术的人,趁其不备下的手。”

“问题是,这人是谁呢?”

“你安排人去对他的学员做个排查应该能揪出来吧!”

“我说……”

有个人从练习场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你们,是要找跟雷教练闹过矛盾的人,是吧?”

“对,你知道是谁吗?”俞阿迟认出他,就是昨天夜里跟雷凌去喝酒的六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人。

“你们去查查三胡好了。”

“三胡?”

那个送雷凌回家的学员。

“对,我啊,曾经看到过在道馆外面,三胡跟雷教练争辩什么,吵得还很激烈的。”学员道,“而且平时雷教练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他实战的时候总是避开三胡,表现有点奇怪。”

“不跟三胡实战对练就奇怪了?”

“因为三胡是我们这群人当中柔术水平最高的一个,雷教练经常夸他,给我们演练的时候是经常叫三胡上去跟他切磋的,而实战的时候,三胡就等同陪练,连那个棕带的助手也比不上三胡的。但那次以后,雷教练就不怎么理会三胡了。”

随后成秀莉问了几个人,似乎对雷教练后来故意冷落三胡,都察觉到了。

“可是,如果他们关系不和的话,为什么昨天晚上是三胡送雷凌回家?”

“因为我们都喝得很嗨啊,多多少少都有点醉了,不敢开车,而三胡是最有节制的那个,喝了两杯就坚决不喝了,所以由他负责。”

三胡,本名陈三胡,本市籍贯,无业,靠出租家中的两套房产所得的租金维持收入,加入了道馆跟着雷凌学习巴西柔术一年有多。

“听说,你的柔术很厉害?”成秀莉问。

“一般般吧,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学过其他武术。”陈三胡有点羞涩地答。

“哪种?”

“泰拳,拳击,还有摔跤。”

“喔,这么厉害?”

“也不是,只是因为小时候很早就没上学了,然后我住的那地儿很多混混,所以为了防身保护自己,就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结果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运动,所以就越学越多了。”陈三胡解释,“一年前喜欢上柔术,还是听人说巴西柔术很厉害,制敌率高,就来学学看了。”

“听说你已经拿了紫带了,一年半就拿了紫带,很不简单啊!”成秀莉道。

陈三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听说,你跟雷教练发生过冲突,有吗?”

陈三胡眨了眨眼,“什么冲突?”

“有人说看见你跟雷教练吵过,是吗?”

“没有啊,我在道馆里从来没有跟他吵过,我做实战都是按照他的规矩来的。”陈三胡慌忙解释。

“那,道馆外面也没有吗?”

陈三胡呆了一下,摇摇头。

是那个学员说错了?还是陈三胡在装傻?

俞阿迟与成秀莉走了一趟陈三胡家。

听说儿子学习武术的道馆里的教练出事了,陈三胡的父母都显得有点担心。

“这事儿,跟我们家三胡没关系吧?”

“我们这不是正在调查吗?”

“我给你们说,三胡他脾气平时是有点冲,可像这种杀人犯法的事情,我们家三胡不会干的,我信得过我儿子。”陈三胡的母亲有点生气,“你们不能一出这样的事情就怀疑他。”

随后成秀莉询问了陈三胡的邻居跟街坊,然后发现了一个事实:陈三胡是有前科的。

“坐过牢?”

跟成秀莉爆料的邻居点点头。

“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陈三胡跟人打架,然后蹲了三年监狱,你们警察找我们问他的事,怕不是又有人被他打了?”

陈三胡有前科的事情很快被证实了。

五年前,陈三胡在酒吧跟人闹事,一群人打了起来,群架中陈三胡把对方的肋骨打断了,在陈家赔偿医疗费用后,陈三胡被判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获了三年刑期。

“就是说,如果,雷凌确实因为什么跟陈三胡产生了过节的话,按照他以往的表现,陈三胡确实有这个动机?”

“问题是,动机?”俞阿迟皱起了眉头。

“陈三胡?”毛雨润听成秀莉提到这个名字,点头,“我认识他。”

“你认识陈三胡?”

“他是阿凌班上的学员,平时阿凌也总喜欢带要好的学员回来吃个饭什么的,说学员也是朋友,所以,他带三胡回来吃饭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毛雨润解释,“他人挺好的,斯文,也体贴。”

“体贴?”

“因为,阿凌他大男人主义,家里的家务活儿都不干,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张罗饭菜,然后三胡他,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主动帮我下厨了。”毛雨润笑了笑,“他就是看不过眼我家那位甩手掌柜的,饭桌上还说了他几句。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就没见阿凌带他来家里吃过饭了吧!”毛雨润替丈夫辩解,“可能是因为三胡工作忙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我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丈夫不带陈三胡回来吃饭的?”

“啊,大概,两个月前的事情吧!”

因为这点小事,陈三胡就跟雷凌闹矛盾?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又或者,他们闹矛盾的缘由,并非是这点芝麻蒜皮的事?

如果不是,那是因为什么事?

俞阿迟站在下了课的馆内的训练场地上,看着成秀莉换了一套白色的柔术服,拉了拉腰间的腰带,英姿飒爽。

跟她一起走出来的,是馆主朱利安,同样穿着白色柔术服。

两人走到场中,俞阿迟才明白过来他们俩是要实战切磋。

但见两人交手,朱利安很快就把成秀莉撂倒在地,用双手锁住了她的胳膊,成秀莉喊停,两人重新站了起来,再过招,朱利安很快又把成秀莉摔在了地上,双手从背后钳制了她的脖子,形成绞锁,成秀莉再次喊停,朱利安松开了手,复又站了起来,第三次,成秀莉依然被摔在了地上,这一次,朱利安四肢并用,钳制住了成秀莉的四肢,形成了十字固。

俞阿迟的眉毛一皱,然后扬了起来。

成秀莉最后一次喊停,站了起来,跟朱利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再来,成秀莉依然被摔,但在朱利安钳制之前,成秀莉反转逃脱,笑了起来。

两人在随后的两次切磋,成秀莉均在朱利安的招式成型之前,找到破绽,利用转体翻转等动作脱逃。

“所有柔术的技艺都是有破解之道的,你有练过武术,学柔术也很容易上手。”朱利安道,“有兴趣可以来试试。”

成秀莉朝俞阿迟招了招手。

俞阿迟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刚要踏脚走上去,成秀莉摆摆手,示意他脱鞋,俞阿迟考虑了一下,转身就走,结果成秀莉一下扑了过去,一拉便把毫无防备的俞阿迟摔倒了,随即施展才刚学到的技艺,利用身体的重量,双手一扯,将俞阿迟的腿扯起,用自己的牢牢地压在身下,看一脸震惊的俞阿迟的脸,哈哈笑了起来。

倒在地上的俞阿迟明白过来的时候,感受到耻辱,脸隐隐发红,他用力想推开成秀莉,结果反被成秀莉顺势一扯,用双腿钳制了他的脖子。

“喂,别乱动,你脖子扭断了可别怪我。”成秀莉拍拍俞阿迟的背,道。

“成秀莉,放开我。”俞阿迟动弹不得,气急败坏地吼。

“干嘛呢,我在破案呢?”

“破什么案?”

“你知道雷凌是怎么被绞住脖子窒息死的吗?”

“你知道?”

“是这样。”

成秀莉把俞阿迟翻了个身,双手交叉绞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前对他道:“就这样,稍微用点力就可以了。”

成秀莉手一松,俞阿迟就飞快地站了起来,瞪着成秀莉。

一边的朱利安早拍起了手掌。

成秀莉一个弹跳站了起来,推了一把俞阿迟:“怎样?刚才我是不是很厉害?”

“就算雷凌是被这样钳制的,但是谁在什么情况下钳制住他的呢?”俞阿迟不理会,“我们没有发现雷凌被人摔倒在地的痕迹吧?”

“就是有人在他站着的时候用了后绞杀?”

“雷凌多高?”

“一米八零到一米八二的样子。”

“陈三胡呢?”

“差不多高吧。”

“两个差不多高的人,力气相当,可以施展这个什么后绞杀吗?”

“或者雷凌是蹲着,还是坐着?”

“假设雷凌是被陈三胡钳制住了,但一个刚学习没多久的你,都能想到逃脱的办法,雷凌是高手,难道想不到逃脱的办法吗?”

“哎呀,刚才那是闹着玩儿的,朱利安教练告诉了我关键怎么见招拆招,又放水了。所以我才看起来那么厉害的,不过,制服你倒是绰绰有余的。”成秀莉道,“不对,那天不是说雷凌喝多了吗?说不定雷凌大意了,陈三胡才得手的。”

“问题是,动机呢?”俞阿迟皱着眉头问。

“不如,我们直接问陈三胡怎么样?”

陈三胡听说了他们怀疑自己跟雷凌起冲突的事情,恍然大悟。

“原来,你们是想问这个?”

“这个到底是哪个?”成秀莉问。

“说到这个我可来气了,那个雷教练,柔术是很高超,可做人一点也不厚道。”陈三胡义愤填膺。

“做人不厚道?我可没听哪个学员说他不好来着,问那么多号人,就你一个说他不厚道,你觉得我们该信你一个人呢,还是信他们所有人?”

“他对我们好是好,那是他得赚钱啊!可他对他老婆可不是一回事了!”陈三胡忿忿不平,“我是那次去他家吃饭的时候发现的。”

“就因为他大男人主义?没帮毛雨润下厨?”

“不是,他,揍她。”

“雷凌?揍毛雨润?”

陈三胡点头:“真不是男人。”

成秀莉看了一眼俞阿迟,继续问,“或许,夫妻吵架的时候,下手重了,他们不是和好了吗?不然干嘛给你们做饭吃去?”

“不不,是我给毛雨润打下手的时候,在厨房,原本她是撸起袖子的,见我进去就赶紧放下来了,但在那之前我就看到了她两条胳膊上,都是伤,新的旧的都有。”

“可毛雨润不是练巴西柔术的嘛,平时练习又摔又缠,有伤很正常吧?”

“哪里?你问问班上的学员,那些学龄久的老学员,问问他们,毛雨润有没有去练习柔术?”

“没有吗?”

陈三胡摇头,“我就没见过她去练习,听说毛雨润嫁给雷凌后就不练柔术了,所以她的水平一直停留在蓝带。”

“有意思。”俞阿迟问,“那你,为这个事说了雷凌?”

“对,我发现她身上有伤,于是帮厨的时候就留意了一下,发现她大热天穿得严严实实地,我心里怀疑,又不敢确定,就问她,是不是雷凌揍她了?”陈三胡回忆,“毛雨润当即红了眼,就差没当场哭起来了,然后我说,我给她说说雷凌去,第二天我在道馆外头特意等着雷凌出去,说了他一顿。”

“雷凌什么反应?”

“他否认呗,给我说火了,就吼我,他家的家务事少掺和。那以后他就不带我上他家去吃饭了,上课的时候也不给机会我跟他实战了,估计是对我有看法了。”陈三胡无可奈何。

看来,有很多问题,必须重新询问过毛雨润。

成秀莉看了看手表,“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现在?”俞阿迟看了看手表。

“对,下班了。”成秀莉拍了拍俞阿迟的肩膀,“你刚调到我们小组,又是我的搭档,按规矩我得请你吃一顿。”

“不了,我一个人可以去找毛雨润。”俞阿迟摇头。

“哎,你别不给我面子啊!我可是你前辈,明白吗?后辈一定要听前辈的话。”成秀莉拽住了俞阿迟的胳膊,“你得做个听话的后辈,前辈请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

俞阿迟皱了一下眉头。

“好了,乖啦,跟我走。”

成秀莉把俞阿迟塞进了车里,把他拖到了一家酒吧,入席的时候,俞阿迟才看到座位上早坐着队长吴凯,蔡腾正跟文彬,还有两个陌生的女人,看样子,是他们的家属。

“哟,咱队的新人总算来了。”

俞阿迟看着成秀莉。

成秀莉笑:“新进人员,都有这待遇,上一次是文彬,这一次是你,不过最近都忙,所以没能及时给你办欢迎仪式,现在补上。”

“哎,阿迟,别客气,来来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唱什么唱什么,这里的都是你前辈,从今以后我们都罩着你。”吴凯嚷,“这是我女人,喊嫂子。”

坐在吴凯旁边的女人捶了他的胳膊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家还有一位公主,没到年龄能上这儿来,以后再给你介绍介绍。”蔡腾正道,“你以后也介绍介绍你女朋友啊,兄弟之类的,都是一家人,好认识认识。”

俞阿迟略微点了点头,坐了过去。

“哎,人齐了?”

“还差一位吧?”

“没差,他不来了,我们开餐吧!”成秀莉道。

“好。”文彬喜上眉梢。

这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俞阿迟想起了自己在道馆被成秀莉摔倒钳制的一幕,掏出了一张道馆的名片,看了许久,轻轻哼了一声。

毛雨润看着勘验技术员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相片,逐一辨认着里面的物品。

毛雨润是在三年前认识雷凌的。

当时雷凌已经在道馆担任教练助理,一次,道馆在天河体育场借用场地向周围的行人科普并推广柔术,毛雨润就在凑热闹的人群里围观。

因为听说柔术对于防身自卫很有效,毛雨润跟她的另一个女性朋友抱着好玩的形态,加入了道馆,开始学习柔术。

一开始,毛雨润并没有对雷凌投以过多的关注,是在她招惹上一个白带斯巴达后,雷凌注意到后为她解了围,都说学习巴西柔术美女多,而毛雨润就是这美女中的其中一位,为毛雨润解围后,雷凌在上课的时候就特别维护毛雨润,而毛雨润也对这个帅气的助理不反感,于是,两人才渐渐熟络起来的。

毛雨润练习了一年柔术,两人就谈了一年,在毛雨润拿到蓝带后没多久,雷凌就求婚了,毛雨润于是就成为了雷凌的妻子。

婚后雷凌就要求毛雨润辞掉了工作,也不让她再继续练习柔术了,毛雨润于是成为了职业家庭主妇,照顾雷凌的起居饮食,而在不久前,两人刚刚决定生养孩子,进入备孕期,结果雷凌却出了这档子事。

毛雨润轻轻叹了口气,指着相片上的一件物品,答:“这个,我没见过,不是我家的。”

“是嘛!”

那是一个打火机。

“我家阿凌不抽烟,家里就只有厨房备着一个打火机,这个,不是我家的。”

“那,你认得出是谁的吗?”

毛雨润犹豫了一下。

“好像,是三胡的。”

是在雷凌把陈三胡领回家的那一次,毛雨润无意中见到的,陈三胡从口袋掏出这个打火机给学员点烟,那打火机上还贴着mt纸胶带,还是在去年7月她去过的mt展上本市专属的五羊标志的纸胶带,于是她不但记住了,而且印象深刻。

是案发当晚,陈三胡送雷凌回家的时候落下的?

陈三胡把雷凌送回家后,有在雷家抽过烟,所以忘记把打火机带走了?

可是,现场并没有发现烟头,烟灰的痕迹,那是陈三胡不小心,才把打火机遗留在了雷家吗?

只是,如果陈三胡不抽烟的话,没有要把打火机拿出来的机会吧?

是什么情况下,陈三胡把打火机遗留在雷家呢?

这个疑问,或许,也要问问陈三胡了。

只是毛雨润听俞阿迟与成秀莉问雷凌对自己施暴的事情,受惊般愣住了。

“毛小姐,陈三胡他说的,是否属实?”

毛雨润咬了咬下唇。

“毛雨润?”

毛雨润期期艾艾地看着俞阿迟,看俞阿迟一脸严肃,眼圈一红,眼泪就快要流了出来。

雷凌在道馆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在跟毛雨润拍拖期间,也规规矩矩地,并不逾越雷池半步,绅士,体贴,但在婚后,雷凌却一反常态,要毛雨润辞去工作,放弃柔术,把工作重心放在自己身上,稍有不从,毛雨润就要遭受喝斥。

“我,也不是说,他打我的意思,就是,两夫妻拉拉扯扯的时候,他有点,就是,没来得及控制一下,所以……”毛雨润说着,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胳膊,“还有就是,我跟他,都是练柔术的人,平时切磋一下,也会受伤,关节,神经……”

俞阿迟跟成秀莉没有作声。

“可是,我们这些,只是夫妻的情趣而已,他动粗……”

“你也知道他是动粗,还说是没有施暴吗?你这个女人就这么没有常识?”俞阿迟道。

“毛小姐,麻烦你跟我来一下。”成秀莉站了起来。

“什么?”毛雨润愣了。

“我们需要拍下你身上的伤,以做鉴定。”

“可是,他已经死了,鉴定这些有什么用?”毛雨润摇头拒绝。

“不,我们需要验证你身上的伤,以证明你的说法是正确的。”

毛雨润无可奈何。

“关于那个打火机,你怎么看?”成秀莉问。

“不是你说的吗?直接问陈三胡不就行了?”

陈三胡看着俞阿迟展示给他的相片,惊奇。

“你们说,这打火机是我的?”

“不是我们说的,是毛雨润说的。”俞阿迟道。

“嗐,她说错了,那打火机不是我的,是阿央的。”

“阿央?李鹏央?”

“对。”

李鹏央就是第一个跟他们说,陈三胡与雷凌又冲突的学员。

“那打火机如果是李鹏央的,怎么会到你手上了?”

“没在我手上啊!”陈三胡一脸无奈,“是去雷教练家吃饭那次吗?那一次我们是分两批去他家的,李鹏央坐雷教练的车先去,剩下的学员搭另一个许小姐的车,我是坐许小姐的车去的,上车之前,李鹏央打电话给我,说是自己的打火机落在了道馆,让我替他拿过去,所以就是这么回事。”

“你确认李鹏央会证实你的说法吗?”

“当然了,我又不抽烟,随身才不会带着打火机。”陈三胡一脸无辜,“而且啊,我记得李鹏央的打火机上还贴着什么幼稚的图案,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次去雷教练家吃饭后第二天,李鹏央就嚷嚷他的打火机不见了,会不会是他上雷家吃饭的时候,落在那里了?”

“真的?”

“骗你们是小狗。”陈三胡补充,“要你们不信,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本人。”

李鹏央证实了陈三胡的话。

“你怎么看?”成秀莉问。

俞阿迟反问:“陈三胡打伤人那个案子,找到受害人了吗?”

“找到了,那个受害人叫乔江平。”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他几乎要放弃她了。

乔江平拿起放在展示柜里的那张相片,擦了擦。

相片里的女人,是他的妹妹乔安娜,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正因为漂亮,乔江平的父母,还有乔江平本人一直把乔安娜捧在手心,宠爱不已。

但也正因为如此,养出了乔安娜喜欢虚荣的个性。

或许是家人对她的态度造成了她的优越感,再加上意识到自己那与众不同的美貌,乔安娜逢人出事总要高人一等。

衣服要穿进口名牌的,生活用品要精致考究的,吃喝要高档入流的,等等等等,花钱大手大脚不讲节制。

如果家里有钱,富养起这么一个漂亮的公主也就罢了,但乔江平的父母不过是双职工,哪里有那么多钱供女儿挥霍?

于是,乔安娜对于无法满足自己需求的父母日渐不满,家里因此而生的口角跟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在乔安娜跟父母的关系恶劣到老死不相往来之前,乔江平早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正打算跟相恋四年的女友择日成家。

乔江平的女友是家中的独女,乔江平原本的打算,是在婚后与妻子一起供房,结果在那个时候,乔安娜跟父母闹掰了,气鼓鼓地跑到了乔江平的出租屋里。

当时,因为无心向学的乔安娜勉强高中毕业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一直不务正业,靠着家里父母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度日,却依然嫌弃父母给的钱太少,但因为凭着美貌,每每能接下车模跟平面模特的活儿,她过得也不算太差。

以她的长相资质,如果乔安娜专心做模特这方面的工作,也未尝不会没有好的前途,但自视甚高,以大小姐自居的乔安娜却非常鄙视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接活儿也总是因为看上了名牌包或者是品牌店新出的当季衣服的时候才勉强去干,久而久之,知道她脾性的人也就不太找她了,只是因为美得确实惊人,她的名字在模特圈子传出去以后,就有不少富商纷纷约其吃饭。

乔安娜不爱上学,但脑子却也不是笨拙,当然知道这些男人约饭的意图。

所以她饭照吃,但**不上,还得看她的心情——她还是打算凭借自己的美貌嫁个有钱人的,在那之前,不能自败名声。

因此,她脾气不好却洁身自好的名声迷惑了不明真相的挺多男人,抱着对她玩玩而已的男人渐渐少了,而正式追求她的男人,也浮出了水面,但乔安娜却恃美生娇,有时候打着考验男人真心的旗号,干一脚踏几条船的事。

乔江平没有干涉过妹妹交往的事,以妹妹的脾气,他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在父母鄙视妹妹的做法把她扫地出门的时候,收容了她。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了妹妹同时交往的几个男人,因为趋之若鹜的男人们在得知她的住所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居所献殷勤。

也是在那个时候,乔安娜知道了他婚后的打算。

综合考虑房价、未来的打算、以及自己手头上的资金,乔江平是打算买个60平方米左右的两房一厅,00万左右,预付60万,未婚妻的父母资助0万,他的父母资助0万,他与妻子各掏10万,余款打算分30年还清。

但是,乔安娜却说,既然要买,不如买大一点的房子,住起来舒服,于是找她的男朋友们帮忙,于是,其中一个男朋友推荐了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10平方米,三房两厅,总价600万左右。

乔江平原本吓了一跳。

乔江平家原本只能算是小康,而乔江平跟未婚妻也是上班族,原本凑齐60万的首付就是花光了双方的积蓄,还四处借钱凑齐的,如今要自己买下600万左右的房子,180万的首付他们哪里掏得出来?

偏偏乔安娜却通过她的男朋友之手,给他凑齐了180万的首付,把房子拿了下来,银行方面的贷款,也替他拿到了担保。

按照乔安娜的意思,是这房子也有她的一份,首付她给,余款她也帮忙还贷,在她出嫁之前要跟哥哥住大房子里,这样才无损她大美人的出身。

一看妹妹有能耐让男人一次拿出180万的首付,乔江平估算了一下,特别是妹妹将来如果真嫁进了豪门,那剩下的四五百万当然就是小儿科的事情了。

于是,乔江平原本给首付的钱,变成了装修跟添置家具的钱。

最后乔江平的家,如乔安娜本人一样,浑身洋溢着华丽的气息。

原本对于乔安娜没什么好感的妻子,在搬进新家以后,对乔安娜迅速改观,关系也一度亲密起来。

但随后不久,这关系便宣告破裂,原因是给乔安娜付了房子首付的男人,向乔安娜求婚时遭到了拒绝,因此,天天上门骚扰乔安娜,乔安娜避而不见,于是变成实际上被骚扰的是乔江平夫妇。

乔江平不甚困扰,几次找乔安娜要其解决这件事情,但乔安娜早因为避风头躲到了不知道哪里,乔江平无可奈何,对于追求不遂的男人只好尽量能拖就拖。

眼看男人下了最后通牒,乔江平也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乔安娜。

那男人也找到了乔安娜。

双方就在酒吧发生了争执,结果,乔安娜趁乱逃了,他被打得进了医院。

乔江平没有对此事善罢甘休,他记住了两个男人的名字,报案后起诉了两人。

“其中一个人就是陈三胡?”俞阿迟问。

“对。”

当时陈三胡是跟男人的弟弟一起在酒吧截下乔安娜的,一个是为哥哥好打不平,一个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当时最先动手的,乔江平记得,也是陈三胡。

“另外那个人呢?听说你后来又撤诉了?”成秀莉问“为什么?”

“因为……”乔江平苦笑,“因为那人是给我妹妹180万首付的男人的弟弟,所以……”

俞阿迟与成秀莉表示理解。

“只是,那以后,我妹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失踪了?”

乔江平点头,“那之后,她就没了音信,而我在她失踪后一个月后就报警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下落。”

俞阿迟跟成秀莉沉默了。

“我一直忍着不去想再娜娜身上可能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乔江平双手抓了抓头发,“可是,恐怕她,恐怕……”

俞阿迟看了看屋子的摆设,哼了一声,“那你,有去找她吗?”

“当然有,我可是她哥哥。”乔江平抬起头,“可是,同时,我也为人丈夫,为人爸爸了,还有,我父母,我岳父岳母,这三家子的担子,都落到了我身上,我能丢下他们不管,只为了去找娜娜吗?”

“那,这是你当初那套500万的房子吗?”俞阿迟问。

“当然不是。”乔江平道。

当初拿180万出来给乔安娜付首付的男人叫严在元。

殴打事件发生后,以乔江平不起诉弟弟严在清为前提,严在元给了乔江平一年的时间凑备还钱,幸运的是,房地产最近几年快速发展,一年后,按押付款的房子升值,一平方米足足升了一万多,乔江平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把房子转卖了出去,还清了严在元的180万之余,还倒赚了一大笔。

受此启发,乔江平用赚的这笔钱交首付买了之前打算买的房子搬了过去,剩余部分分别以妻子跟母亲的名义贷款买了第二套房跟第三套房,继续转手倒腾,对于当初身份是公司职员的乔江平来说,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年来,我也找了不少私人侦探去找娜娜,也张贴了许多寻人启事,尤其是我爸妈,一有什么消息,不管多远,只要对方的描述类似是娜娜的,都马上坐车坐飞机过去,就是想找回娜娜,可是……”乔江平摇头。

“那个叫严在元的男人,也没有她的消息吗?”成秀莉问。

“听说那以后,严在元就跟娜娜断绝来往了,一开始,我也找过他来着,后来……”乔江平显得有点犹豫。

“后来怎么了?”

“后来,听说他在替公司出差的时候,也失踪了。”

“严在元也失踪了?”俞阿迟眉头一皱。

“对。”乔江平道,“一开始我还怀疑是严在元怀恨在心,把娜娜绑架了,或者是逼着娜娜跟他私奔了,但见到他弟弟严在清后,我就知道,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因为娜娜的事情报警了,所以不时地会去公安局打探消息,有一次,就在公安局遇见了严在清,他因为哥哥失踪的事情,警方一直没有消息,简直发疯一般在警局里闹,看他的样子,严在元确实是失踪了,不是假的。”

事情,似乎有点古怪。

怎么可能两个陷入感情纠纷的男女都同时失踪了呢?

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内情?

“你怎么看?”从乔江平家出来,成秀莉问。

“什么怎么看?”

“就是乔安娜跟严在元的失踪?”

“能怎么看?别忘了,我们要调查的,是雷凌的谋杀案,而不是什么失踪案。”俞阿迟道,“现在我们是证实了,陈三胡确实有蓄意伤人的前科,既然他有为了朋友强出头的习惯,或许在知道雷凌家暴毛雨润之后,也打算拔刀相助,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闹大了,把人给绞死了。”

“但我们也可以在查案之余,顺便查查他们两个的事嘛!”

“那还不如在查案之余,顺便查查赵文简的案子。”

“真是奇怪,你怎么那么执着于赵文简的案子呢?”

俞阿迟看了成秀莉一眼,没有吭声。

这个周末,俞阿迟早早地出门,开车到了郊外,远远地看着赵兴明在院子里洒水浇花,却没敢上前,犹豫了半晌,他拨通了成秀莉的电话。

他可以单独拜访赵兴明,但是,仅仅只有他了解赵文简的案子是不够的。

他们会怀疑为什么他会对赵文简的情况那么了解,进而怀疑他的立场,他的主张,以及,他的身份。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暴露,别人会把他当成凶手,还是当成精神错乱的疯子。

而且,比起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更希望利用此刻的身份安稳地活下去。

所以,必须要引入另一个,可以跟自己一样,掌握赵文简这个人的情况的人。

那样,重启案件的时候,利用第二个人的口道出,会比他这个刚进警队没多久的人更有说服力,也更能洗脱自己动机不纯的嫌疑。

而这个人,当然是曾经跟自己一起见过赵兴明的成秀莉了。

“俞阿迟?什么事?”

“我发现了那个案子的疑点,你能来一趟吗?”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俞阿迟不敢告诉成秀莉自己的所在地点,怕成秀莉识破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按照成秀莉说的地址开车过去,俞阿迟才发现所在地是动物园。

成秀莉正跟一个7、8岁左右的小男孩说着什么,那小男孩很乖巧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说到什么,成秀莉跟那个小男孩都笑了起来。

成秀莉抬头,看到了俞阿迟,朝他招了招头。

俞阿迟不得已地泊好下车,小跑到他们面前。

“嗨!”成秀莉冲俞阿迟点了下下巴,拉起了小男孩,“小毅,叫俞叔叔。”

“俞叔叔。”小毅站着恭恭敬敬地朝俞阿迟鞠了一躬,伸手,“初次见面,你好。”

“你好。”俞阿迟伸手,握了握,纳闷地看着成秀莉,眼睛里露出的疑问是:这孩子是谁?

“我儿子,成毅。你跟大家一起叫小毅吧。”

俞阿迟怔住了,似乎才第一次认识成秀莉似的,重新打量着她。

成秀莉露齿一笑,“没想到吧?吓你一跳吧?我想也是,外面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还年轻着呢,结果谁也没料到我已经有儿子了。果然,外表显年轻就是好事儿啊!”

“妈妈,那如果我叫你姐姐,是不是你就会更年轻呢?”成毅抬头,童声童气地问。

“哎呀,妈妈就是妈妈,怎么可以让你叫姐姐呢!”成秀莉双手捧住了成毅的脸,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为了小毅,妈妈可不怕显老的哦,来,亲一个。”

成毅笑着躲开了成秀莉的亲吻,“妈妈妈妈,你不是说外婆会来接我的吗?”

“对啊,再等等。”成秀莉拉着儿子的手,问俞阿迟:“你说的疑点,是什么?”

俞阿迟不吭声。

“喂……”

“妈妈,不要那么没礼貌,我们老师说,向别人发问的时候,要说请。”成毅晃了晃成秀莉的手,“还要说谢谢。”

“啊,对,小毅说得对,妈妈一下忘记了。”成秀莉低头,朝儿子笑,而后抬头,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请问,阿迟你说的疑点,到底是什么呢?麻烦能请你告诉我吗?谢谢。”

俞阿迟眯缝起了眼睛,正要说什么,有个五十多岁左右的妇人从地铁口走了上来,一看成秀莉跟成毅就笑:“嘿哟,秀莉啊,小毅。”

“外婆外婆!”成毅一下跑了过去,抱住了外婆的腿,笑,“外婆你来接我啦。”

成毅的外婆,成秀莉的母亲田梅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当然喽,只有外婆对我们小毅才是最好的。”

“妈,我对小毅也很好的啊,别说得好像我虐待儿子似的。”

“是,你对小毅好,那你怎么不花多点时间陪……”田梅说到这儿的时候,看到了跟在成秀莉后面的俞阿迟,一下笑逐颜开,“啊,秀莉,你让我接小毅,是不是因为你有,约会?”

“想哪里去了,妈!”成秀莉翻白眼,“他是我们小组新来的,叫俞阿迟。”

“哦,俞阿迟啊。”田梅脸色有点失望,同时还是很有风度地看着俞阿迟笑了笑:“你好啊,以后我家秀莉就麻烦你照顾了。”

俞阿迟稍微点了点头。

成秀莉看了一眼俞阿迟,“那,你们路上小心。”

“你忙你的去吧!”

田梅拉着成毅的手离开的时候,俞阿迟开口道,“回家吗?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啊,那怎么行?”田梅拒绝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

“妈妈再见,俞叔叔再见。”

看着田梅带着小毅走进了地铁口,成秀莉转头就问,“案子的疑点?快说。”

俞阿迟盯了成秀莉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上车,我们车上说。”

成秀莉一把把车门关上了,看着俞阿迟发动车子,问:“可以说了吧?”

俞阿迟点着头,却许久没吭声,顾自开着车。

成秀莉看着车子驶过主干道,出去了郊外,“我说,阿迟,你这是……”

车子停在了某座看起来很眼熟的房子前面,成秀莉一下认出来了,是不久前她才去过的赵兴明的房子。

“你?你剥夺我宝贵的亲子时光,就是为了这个?”成秀莉马上明白过来了,“是为了查赵文简的案子?你这人真是!”成秀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俞阿迟边解下身上的安全带,边看着前面在院子里探出头的赵兴明,“我们交换条件吧!”

“什么?”成秀莉听不明白。

俞阿迟回头,看着成秀莉:“你帮我查赵文简的案子,我帮你查乔安娜跟严在元的下落。”

“啊?”

“你不想查乔安娜跟严在元的下落吗?”

成秀莉瞪了俞阿迟许久,无可奈何,缓缓地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钻出车子,看俞阿迟要走向赵兴明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而后揪住了他的前襟。

俞阿迟低头,看到了成秀莉那张清秀的脸。

“我说,查案归查案,可以后你要是不问过我的意愿就把我诳过来,小心我让你好看啊,小子。”成秀莉说着,作势举起了拳头,在俞阿迟面前挥了挥。

俞阿迟皱了皱眉头。

“我说,最近没睡好吗?你?”

“啊?”成秀莉。

“毛孔粗大,细纹都露出来了,我看你要注意保养了!”俞阿迟道,“一看就知道上年纪了。”

“上年纪又怎么样了?这叫岁月的魅力,你小子懂吗?”成秀莉说归说,一下松开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俞阿迟没说话,先一步迈向了看了他们许久的赵兴明。

“你们是,上一次来过的警察?成警官,还有……”赵兴明认出了他们,没等她把话说完,俞阿迟就打断她的话,“俞阿迟,赵小姐你可以直接叫我阿迟。”

“喔,好,那,你们,是来?”

“关于赵文简的案子,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那,那太好了。”赵兴明一下笑了,“快,里面请。”

成秀莉所知道的赵文简,是电视上经常播报的那个明星企业家。

据说祖上原本是一个挺富裕的赵氏家族,民国后期家道中落,之后便一蹶不振,淹没于众生之中,直到几年前,留学回国的赵文简接手父亲的一盘小生意,以此为跳板,逐步将龙江集团做大,在短短的五年内,把企业做成了堪称本市巨头的大公司。

因为龙江集团的业绩跟成果有目共睹,所以对于赵文简管理公司的能力并没有多少人质疑,只是,与其显赫的铁腕手腕一起流传的,是赵文简的风流成性。

据说,赵文简喜欢女人,尤其喜欢与本地的影视圈以及时尚圈子里的女人交往,浪进骨子里的性格加上一掷千金的豪爽,再加上他旗下的影视公司正急速发展,让许多颇有名气的模特与影星都想搭上赵文简这条船,而赵文简则来者不拒,传闻他非常容易见异思迁,一周换一个女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在赵文简车祸前杀死的徐倩,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女人。

案发前一个月,绯闻传徐倩是赵文简新女友,后来赵文简又跟另一个女人传出恋情,与徐倩分手,而不同与以往的女人,徐倩不仅仅是个嫩模,她背后的势力是影响力足以与龙江企业抗衡的百年老字号的海云居——一家专门主营食品的酒家。

徐倩是海云居老板徐谓的女儿,同时自我个性鲜明,冲动暴躁,与赵文简交往时,就被人目睹过曾经因为不满赵文简轻浮的态度而当众斥责过赵文简,追究其被害的原因,估计是不甘心被赵文简分手,上门找赵文简要说法,却与赵文简发生冲突,而导致事态激烈,赵文简失手杀死了徐倩,仓皇而逃。

“我们家文简,才不是他们口头上说的那样花心,那些女人啊,都是文简在逢场作戏罢了!”赵兴明老人道,摇头,“不能当真。”

“逢场作戏?”成秀莉不解,“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赵文简对于这些绯闻澄清过啊!”

“那啊,是文简故意的。”

“故意的?”成秀莉更加不明白了。

“因为啊,文简,聪明得太玲珑剔透了,从小,就明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

赵文简是赵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赵麟第一任妻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赵文简生下来后,他的亲生母亲就因为体弱多病,修养半年后去世,随后不久,赵麟就娶了第二任妻子,相继生下了赵文简的弟弟跟妹妹——赵文约跟赵文丽。

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其实,就是后妈对丈夫前任妻子的孩子正的反感,赵文简被送到了姑妈赵兴明手上,也就是说,虽然,赵文简是赵家的长子,但其实他是由赵兴明一手带大的。

赵兴明因为忘记不了死因不明的未婚夫陶开河,所以一直未嫁,对赵文简如同亲生,也是赵文简最亲近的人,与此相反的是,跟父亲一起生活的后妈母,赵文约还有赵文丽,却一直视赵文简为眼中钉,从小,不仅言谈举止间排斥赵文简,还下意识地跟赵文简竞争,而每次赵文简稍有出众的时候,就极力打压。

记得,是在赵文简上高中的时候,与赵文约还有赵文丽,都在同一所高中,赵文简高三考前摸底,考了个全省第一,在家族聚会上,变成了父亲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夺得了家族中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并寄以厚望,赵文简也相当的骄傲,在同龄的孩子中丝毫没掩饰他的优越感。

于是,私底下,嫉妒的赵文约跟赵文丽连同家族里其他针对赵文简的孩子,背着家长们,把他骗到了一个房间里,实施了报复,并将其锁在了房里一天一夜,是第二天,当赵兴明发现侄子不见了,要去报警的时候,赵文约跟赵文丽才不得已地,说出了赵文简的下落。

大概,在那一次,赵文简学会了做人要低调的道理。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不太爱出风头了。”赵兴明叹息,“只是,他回来后,接手家里的工作,做出了成果,龙江因为这样,也成为了本市数得上名字的大企业,而他就是那棵大树,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嫉妒他。而文简其实是个好孩子,不抽烟,只适量地喝喝酒,洁身自好,其实是个除了工作上有时候过于严厉,为人处事上没啥好抨击的男人,可是,他说,这样不行,如果不落点话柄给人家看笑话,做茶余饭后的话题,那恐怕一则圈子里的人嫌弃他过于正直不懂风情,难以‘同流合污’,二则,让别人知道他文简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能减少一点因为眼红病而针对他的人身攻击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俞阿迟点头,转头看着成秀莉,“你懂吗?”

“不太懂!”成秀莉摇头,“难道说,你们的意思是,真实的赵文简太完美了,所以,他花花公子的形象,是他故意塑造出来的缺点,为了,让他显得,不那么完美?”

俞阿迟理所当然地点头,赵兴明则掩着嘴笑,“文简啊,在我眼里,就是优秀得挑不出毛病的完美。”

成秀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可是,为什么缺点要选滥情这一点?”

“难道要选赌钱或者是酒鬼吗?”俞阿迟摇头,“这两种缺点都让人厌恶,但风流不同,风流代表着有女人缘,魅力大,表面上是缺点,实际上是优点,是男人都想要的优点。哪个男人不想随时有女人投怀送抱呢?”

“对,就是这样,我家文简啊,当初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赵兴明点头,对俞阿迟好感加深,“虽然呢,就算不装,我家文简也有这么大的魅力。”

俞阿迟点点头,表示同意。

成秀莉只能翻白眼。

“好吧,就算赵文简本人很优秀很完美,但不代表,他跟徐倩争吵起来的时候,不会情绪失控吧?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错手杀人也是有可能的吧?”成秀莉分析。

“不可能。”俞阿迟冲口而出。

赵兴明奇怪得看着俞阿迟。

“我是说,像赵文简这样能把玩弄女人当成是缺点的人,又在商场浸濡多年,什么极端的处境没遇见过?所以他不可能因小失大,会为了一个区区一个女人冲动杀人。”俞阿迟跟赵兴明解释,“所以我才觉得应该重新调查赵文简的死。”

“对,没错,就这样。”赵兴明对俞阿迟欣赏有加,“我家文简自制力很强的,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女人的口头言语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的,更何况,徐倩对文简来说,什么都不是。”

“什么什么都不是?”

“我跟警方说过了,可是,他们不信,徐倩,不是文简的女朋友,他们,根本没有交往过,都是外面的记者跟报纸乱写的。”

“不是?”

“不是。”赵兴明回答的时候,俞阿迟也在摇头。

“徐倩啊,她其实是文简在海外留学认识的,而且,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两个人都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但是呢,她男朋友是个洋鬼子,她家里人不答应,所以呢,看她回来后跟文简来往得多,就有意想撮合他们俩,才纵容那些新闻报纸那么写的。”赵兴明解释,“刚好文简呢,别人传他跟谁交往,他都不澄清,而徐倩呢,虽然解释了几次,却是越抹越黑,就由他们去了。再说文简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打算做做徐倩家长的思想工作呢,所以你说,文简怎么可能跟徐倩发生什么争执呢?”

成秀莉看着点头的俞阿迟,“或许,他们的争执,跟别的事情有关?要是有,比如说,赵小姐不知道的内情呢?”

“还能有什么内情?”

“不是你说的吗?徐倩家里想撮合赵文简跟徐倩,还有赵文简本人优秀得完美,或许,徐倩看家里坚持棒打鸳鸯,赵文简又如此有魅力,于是徐倩假戏真做,喜欢上赵文简了?或许赵文简背地里跟徐倩也假戏真做,却不肯承担责任?”

“你把我——把我对赵文简的印象都摧毁了,在你眼里,赵文简的形象有这么恶劣吗?”俞阿迟忍不住问。

“啊,也难怪,别人都当我家文简是负心汉呢,成警官是耳染目濡多了,所以对文简有成见。可是,文简不可能跟徐倩走到一块儿去的。”赵兴明摇头。

“为什么?”

“他啊,文简,已经有秘密交往的恋人了。”赵兴明道。

“啊?”这倒是成秀莉没想到的。

“而且,徐倩也知道,文简有恋人的事情,她们俩还是好闺蜜。”

“谁?”

“陈爱莎。”

“陈爱莎?是那个新源楼大老板的女儿?”

“对,她跟徐倩,都是在海外留学的时候认识我们家文简的,我家文简啊,跟她来往也有三年了,如果文简没有出事,陈爱莎就是我们赵家的人了,这都是徐倩知道的事情。”赵兴明点头,“你说,我家文简跟徐倩,有什么冲突好起的?还有,我家文简,有什么动机去杀死徐倩?”

成秀莉不语。

“这就是我说的,这个案子的疑点。”俞阿迟补充,“赵文简没有杀害徐倩的动机。”

“你把这些话,都跟调查案子的警察说了?”

“说了,可是,他们不信,而且……”赵兴明叹了口气,无何奈何,“而且啊,有许多人,不替文简说话,也不希望真相大白。”

“哪些人?”

“还有哪些人?从文简接过家里的生意就觉得文简碍眼的人,眼红文简做大公司,希望文简倒霉的人,还有,真正杀害了徐倩的人。”赵兴明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啊,可不希望,文简,跟开河的案子一样,经过那么多年,才找到凶手。”

成秀莉看了一眼俞阿迟,注意到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死死的。

“你们能在那么多年后揪出李垦,我相信你们也能揪出杀害徐倩的真凶。”赵兴明道,“拜托你们了,别让我家文简继续蒙冤下去,也别让那凶手,像那个李垦那样,逍遥法外那么多年,还,还那么厚颜无耻。”

听赵兴明这么一说的俞阿迟,眉头一皱,“你去见过李垦了?”

赵兴明点点头。

“我是去问问他,这些年他是怎么埋没良心过来的!”

赵兴明是想去见李垦,但却没有见着面。

李垦拒绝与赵兴明会面。

自从被捕后,李垦就一直利用自己的关系游走,于司法机构内部疏通,企图干扰案子调查与起诉。

虽然被儿子供出,但根据他的供词被拘留起来的李垦却一直否认儿子的说辞,反而指责是二儿子一直对父亲将企业大权交由其大儿子不满,于是编造假口供企图嫁祸父亲。由于只有李厚熙的证词,且李家并无其他人佐证李厚熙的说法,加上案子发生的年代已久,人事物全非,虽然以李垦为元凶的展开重新调查,但由于李垦的否认,相关联系人亦已少见行踪,导致取证困难。负责此案的是揭发了李厚熙迷奸杀人罪行的吴凯刑事小组的蔡腾正与文彬,两人的调查进展缓慢,在申请对李垦延长羁押期时被驳回,李垦最终取保候审。

得知李垦被释放的那一刻,蔡腾正跟文彬一脸懊悔。

“还有机会,我们继续调查下去,一定会找到新线索,给李垦定罪的。”吴凯安慰。

蔡腾正不发一言,文彬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俞阿迟,敲了敲他的桌子,“我说,俞阿迟,听说你周末去找秀莉姐了?”

俞阿迟看了一眼文彬,没吭声。

“你啊,我跟你说,没事你去打扰秀莉姐干嘛呢?”文彬以脸嫉妒,“警告你啊,可别对秀莉姐动什么歪心思……”

蔡腾正使劲拍了一下文彬的后脑勺,让文彬嗷了一声,“你们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还好。”

“还好?什么叫还好啊?我们正哥……”

“哎文彬你这小子别饶舌,你喜欢秀莉自己跟她说去,别明面上不敢行动,背地里暗搓搓的吃酸醋。”蔡腾正打断了文彬的话,对俞阿迟道:“你呢,我忘记提醒你了,秀莉是我师妹,又是个女警,你跟着她,查案归查案,可千万注意别让她受伤了,她家上有老下有小,都靠她一个女人呢,秀莉不容易。干我们这行辛苦,风险又高,你虽然是新来的,可也是一个男人,注意保护着她,别让她有个三长两短。”

“她是女人,也是警察吧?”

“啊!”蔡腾正应了一声。

“既然她是女人,又选择了做警察,那就是说,她应该充分意识到干这一行的风险跟辛苦,否则她也不会甘愿拿这么点薪水坚持下去了。”俞阿迟答,“我跟她一样,也是刑警,而且,正如你所说,我是新来的,薪水比她低,经验也没她多,按道理查案子的时候,跟她比,明显我的风险更高,凭什么我还必须保护她,而不是她保护我呢?不是说男女平等吗?”

“啊,你……”蔡腾正愣了。

“好你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啊,这,他还盼着我们秀莉姐保护他呢?这家伙,是男人吗?”文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俞阿迟,“啊,我说,俞阿迟,你身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俞阿迟皱了皱眉头。

“你是没种的吧?”文彬耻笑,被蔡腾正又拍了一下脑瓜子。

“谁没种了?”成秀莉从茶水间回来,扫了三个男人一眼。

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成秀莉走到蔡腾正面前,“正哥,在我们组里,除了吴队,还有死去的副队,我跟你的资历是一样高的,我带新人,你是不放心吗?”

“不是不是。”

“那你是认为我没有能力了。”

“当然不是,秀莉啊,我是……”

“既然你认为我有能力,就不应该质疑我的能力,更不应该想让一个后辈新人来保护我,作为前辈,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啊!”蔡腾正搔了搔头,尴尬。

“以后这种话要再让我听到了,我可是要追究到底了。”成秀莉假装生气。

“是,是,以后不敢了。”

成秀莉瞪了一眼文彬,文彬尴尬地转过身,坐下抓着钢笔使劲地挠鼻梁。

俞阿迟眉头一挑,把一份资料递到了成秀莉手上。

那是法医对于毛雨润身上的伤口鉴定。

由于不是被打后即时鉴定的,许多伤口已经自行痊愈了,虽然毛雨润身上还有多处陈旧性疤痕,但因为毛雨润本人声称自己私底下练习巴西柔术,所以无法确定这些伤是否因为外伤引起伤情的,鉴定出现偏差或许较大的情况下,结果是未达到鉴定标准,些许的轻微伤也只能认为是正常情况,鉴定是毛雨润“没有受伤”。

“就是说,雷凌对毛雨润施行家暴这一说法不成立?”

成秀莉遗憾。

“但是,这份鉴定报告却可以证明,在案发前陈三胡因为怀疑雷凌对毛雨润家暴一事,跟其发生冲突是真的。”

“你怀疑是陈三胡干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太蠢了。”俞阿迟道,“案发当天是陈三胡送雷凌回去的,明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掌握的情况下,还杀死雷凌,那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吗?你要是想杀某个人,会挑对自己这么不利的时机吗?”

成秀莉摇头。

根据案发当天,凌晨一点到三点那段时间进出雷家那个住宅的CCTV录像,没有找到出入小区的可疑人物,基本可以认定案发时候只有陈三胡进出过雷家,所以,目前为止,陈三胡的嫌疑是最大的。

陈三胡看成秀莉与俞阿迟三番两次的来找自己问话,大概,也猜到自己是被怀疑的对象,心里忐忑不安。

“我说,雷凌,不是我杀的,真的,我就把他送回家就离开了。”

“你进去雷家的时候,毛雨润没有出来见你吗?”

陈三胡摇头。

“雷教练喝得醉醺醺的,连我是谁都差点没能认出来,我扶他坐到沙发上,他就让我滚了。”

“滚?”

“对。大概,他是喝高了,所以心情不好吧,再说,我跟他说过那样的话,所以……”陈三胡尴尬。

“五年前,你是不是跟人在酒吧干架来着?”成秀莉问。

“啊!那是……”陈三胡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我跟我哥们,遇见了个女骗子,还有她哥,所以……”

陈三胡有一个自初中起就很要好的哥们,这哥们就是严在清。

严在清家里很有钱,靠的是他哥哥严在元倒腾药材,而在五年前的时候,严在元认识了一个叫乔安娜的女人,乔安娜很漂亮,严在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平时就对乔安娜言听计从,听严在清说,他大哥一听说乔安娜要跟她大哥凑钱买房子,马上大手笔地拿出了差不多00多万让她给房子的首付,前提是乔安娜答应自己的求婚。

而乔安娜据说是应允了严在元的求婚,但在钱到手后,却出尔反尔,回绝了严在元成婚的请求,严在清听说了乔安娜欺骗哥哥的事情,非常气愤,拉上陈三胡就到乔家闹事,但被告知乔安娜下落不明,于是他们四处找人,最终在酒吧见到了乔安娜,他们拦下乔安娜要她还钱,却被乔安娜另一个追求者阻挠下来,严在清马上打电话通知了严在元,在严在元到达酒吧后,乔安娜的大哥乔江平也到了,双方叫骂了一顿后,很快演变成大打出手。

混乱中,陈三胡打了人,自己也被打了。但因为是轻伤,所以很快就出院了。

出院没多久,他就听说乔江平被揍得躺在医院,随即,就被公安拘留了起来。

据说是乔江平对他,严在清还有严在元以故意伤人罪提出了诉讼,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针对严在元跟严在清的诉讼撤销了,但他却被判处了两年的有期徒刑。

“你说,我倒霉不倒霉?明明我是无辜的。”陈三胡苦笑,“我只不过是想帮哥们讨个公道,结果呢,挑起事端的他们没事,我反倒是坐牢的唯一一个坏蛋。唉,不过,严在清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出狱后来找我了,这小子……”

俞阿迟皱起了眉头。

严在元?严在清?

似乎,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因为我坐牢的事情,我爸我妈都快气死了,说让我多管闲事!还差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陈三胡吸了吸鼻子,“以呢,我出狱以后,就再没干过这种事情了,怕我要再坐牢了,我爸我妈准得跟我断绝亲子关系。”

成秀莉同情地看着陈三胡。

“所以,我不可能杀雷教练的,我跟我爸我妈发过誓,再不干什么混账的事情惹他们伤心,这,这可是杀人这么严重的事情,我跟雷教练的关系也没什么性质恶劣到那么仇恨他的,要是有的话……”陈三胡舔了舔嘴唇,“要是,我真那么恨他的话,我到那家吃饭那一次以后,就可以不上他的课了,还用得着给自己添堵,天天来跟他上课见面吗?”

陈三胡说得也有道理。

他杀雷凌的动机确实不够充分。

唯一动机充分的,倒是有一个。

雷凌的妻子,毛雨润。

或许是因为毛雨润忍受不了丈夫的暴力,在陈三胡送雷凌回家之后,绞死了丈夫。

而毛雨润从一开始就否认自己没被家暴,就是因为害怕警方怀疑她因为这一点杀害了丈夫。

问题是,即便雷凌喝酒喝高了,实力跟力气都下降了,以毛雨润的力气,能够用那种招式,绞死雷凌吗?

当李鹏央被问及是否知道雷凌对妻子家暴时,脸色有点难看,“啊,是这件事。”

“你知道?”

“那个,或许,去过雷凌家吃饭的人,都有怀疑过,可是,毛雨润她否认不是,我们也没人敢问雷凌,所以……”

据说,雷凌的老家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山镇上,从当地的风俗来看,是带着强烈的男权主义的,比如,女人不能跟男人在同一席吃饭,如果是男人女人同一席吃饭的情况,女人不可以先入席,必须要等男人入席坐下后,女人才能入席,而平时女人做错了什么,或者没有听从男人而做了别的事情时,男人对女人的训斥,还有耳光是正常的,因为“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

这也是雷凌表现得大男人主义的原因之一,而嫁给雷凌的毛雨润,似乎非常推崇这种大男人主义,觉得是丈夫有阳刚男人味的表现,所以一直不觉得雷凌对自己的行为是家暴。

“既然,她自己都承认这种夫妻关系,我们这些做外人的,就不好干涉了。”李鹏央道。

就是说,雷凌确实存在对毛雨润家暴的事实。

不过是因为,雷凌跟毛雨润都习以为常,所以施暴者雷凌不当一回事,而受害人毛雨润没有意识到这不正常?

“那,这个,是你的?”成秀莉拿出了那张打火机的相片。

李鹏央仔细看了看,点头,“是我的,我还以为自己落在什么地方去了呢,怎么在你们手上?”

“是在雷凌的受害现场找到的。”

成秀莉此言一出,李鹏央脸色都白了。

“一定是我们去雷家吃饭的时候,掉他家里了。真的,你们可千万要信我。”李鹏央哀求,“我这人性子粗,做事老是丢三落四的,我这手机也落了几次了,其中一次是陈三胡帮我……啊,就是那一次,陈三胡跟我们一起去雷家吃饭,我落了手机,让他给我送到了雷家,隔天我又找不着打火机了,我以为自己又把它落到哪里去了,一定就是那天晚上拉在雷家了。”

李鹏央的说法,证明了陈三胡的证词。

陈三胡没有说谎的话,找不到作案动机的他排除嫌疑,那剩下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毛雨润了。

只是,如果毛雨润是真凶,动机是?

长期受家暴积累下来的压抑在心头的仇恨,在案发当天爆发了出来?

如果这个动机成立的话,毛雨润是怎么才能绞死雷凌的呢?

“你多高?”俞阿迟看着成秀莉,问。

“什么?”成秀莉一怔。

“大概……”俞阿迟上下打量了一下成秀莉,“一米六五,有吧?”

“赤脚一米六六。”

“啊,刚好。”俞阿迟朝成秀莉勾了勾手。

巴西柔术道馆里,俞阿迟换上了道服,他的对手,是同样穿着道服的成秀莉。

雷凌大概是一米八零到一米八二的样子,俞阿迟一米八四。

毛雨润是一米六四的样子,而成秀莉一米六六。

“你当做我是雷凌,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绞杀我。”俞阿迟拉开了架势。

“啊,你是想报仇吗?”成秀莉想起了上次把俞阿迟摔在道场的事,笑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喔。”

“我也是。”

成秀莉再一次把俞阿迟摔倒在地,用手压着俞阿迟的时候,成秀莉笑了:“如果雷凌就是这点功夫,毛雨润很轻易就能绞死他了,我们也不用这么伤脑筋,是吧?”

俞阿迟不吭声。

而后,接下来的几次,上位十字固,下位十字固,转身木村锁,蝴蝶扫横控,俯身南北控,成秀莉一次次被俞阿迟狠狠地摔在了场地上。

最后一次,成秀莉惊愕地躺在地上,看着手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俞阿迟的脸越凑越近,到鼻尖0.1毫米的时候,成秀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俞阿迟盯着她,忽然笑了:“看看,如果你是毛雨润,怎么才能够绞杀我呢?”

片刻的愣神间,俞阿迟松开了手,成秀莉呼了一口气,而后一起身,双手就揽住了俞阿迟的腰部往后摔,怎料俞阿迟早有防备,他抓住成秀莉的手,往后一躲,顺势绞住了成秀莉的脖子,“雷凌应该就是这样被毛雨润绞死的吧?”

成秀莉无法动弹,鼓着双颊吹了口气,“行了,你厉害,我认输!”

俞阿迟松开了手,成秀莉就势倒在了场上。

“喂!”

“我死了,我刚刚被你绞死了!”

成秀莉躺着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使劲摇头。

俞阿迟拉起了成秀莉的左腿就往场外拖。

“哎哎哎,你干嘛你?轻点啊,我还要腿呢!”

俞阿迟当没听见。

“行行,我起来我起来,我刚不是被你摔了吗?筋骨好像伤了,让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俞阿迟不放。

“啊啊啊,我认输,我认输,马上就起来,叫你放手啦。”

成秀莉憋了一口气,小腿一蹬就要踢出去,俞阿迟在她踢中之前松了手,成秀莉踢了个空档。

“啧。”成秀莉收回左腿,盘坐着揉着自己的脚,“你啊,俞阿迟,好歹我是你前辈,要有点尊重前辈的态度,你这是吗?”

俞阿迟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按照刚才的实践,毛雨润是没有可能绞杀死雷凌的,难道,他推理错了,毛雨润确实没有杀害雷凌的嫌疑?

俞阿迟想起了案发现场的情形。

当时,雷凌是倒在地上的,姿势是俯在地上的,所以,推测是有人从背后袭击,绞死雷凌后,雷凌以那样的姿势倒在了地板上。

可是,如果以那样的姿势,毛雨润是没有可能对雷凌实行后绞杀的。

雷凌是喝高了,但并非半点抵抗力也没有,凭雷凌的实力,毛雨润的绞杀在成型之前就可能被雷凌化解了。

那如果,雷凌是以其他的姿势被绞杀之后,才被摔倒在地的呢?

雷凌尸体旁边是茶几,还有沙发。

俞阿迟眉头皱了起来。

当时,他发现沙发有移位的痕迹,茶几上有一个倒下的茶杯,还有,尘土。

呈弧状的砂砾。

那是?

俞阿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还盘腿看着自己光脚丫的成秀莉,勾了勾手。

“干嘛?”成秀莉极不情愿地爬了过去。

俞阿迟看了看道场,走到了学员休息区,拉开了椅子与桌子的距离,选择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试试?”

“试什么?”

俞阿迟指指自己背后。

成秀莉站到了俞阿迟背后,施展后绞颈,被俞阿迟反手抓住了。

俞阿迟松开了手,然后把自己的双腿放到了桌子上,“再试试?”

这一次,成秀莉成功施展了后绞颈。

“这就是毛雨润如何能绞杀死雷凌的原因。”

雷凌遇害时应该是处于双腿放在茶几上的位置,这样,遭受背后的袭击时,即便想要反抗,也因为起不了身,而挣扎不能。

毛雨润站到坐在沙发上、被限制了行动能力的雷凌背后,用双手绞住了他的脖子,因为要置丈夫于死地,而雷凌无法及时反击,所以后绞颈很轻易就能成型,成型后毛雨润毫不迟疑地下重手压迫两侧颈动脉和气管,气管受到强烈压迫而产生的疼痛和恐惧,导致雷凌在4—6秒内进入休克状态,30秒后大脑因为缺氧会开始组织坏死,最终因为窒息导致死亡。

再次进入审讯室的毛雨润听俞阿迟说完自己杀害雷凌的经过,使劲摇头。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要说不是你杀的吗?”俞阿迟道,“案发的那段时间,没有人进出过那个小区,唯一进入你家的,是陈三胡。最大嫌疑人,除了你,就是陈三胡了,你要说,是陈三胡杀死了雷凌吗?”

毛雨润点头:“难道不是吗?陈三胡他,一定是他送我丈夫回来的时候,因为怨恨,所以杀了雷凌。”

俞阿迟皱起了眉头,“什么怨恨?”

“是……”毛雨润说不上来。

“你不觉得很憋屈吗?”俞阿迟问。

“啊?”

“嫁的丈夫是个大男人主义的暴力汉子,却不得不认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觉得跟其他女人一样忍忍就过去了,毕竟,要做个贤妻良母,自己挑的人,多大的苦难也得自己咽下去,省得别人笑话自己嫁错了人。”俞阿迟冷冷地道,“结果呢,原来自己并不是那块料,不是像其他女人一样,真的能得过且过的。对吧?”

“不是。”

“不是?看看你的身上,有哪些地方,没有被他揍过的。你也学过柔术吧?在雷凌对你暴力相向的时候,你没有想过要反抗吗?”

毛雨润嘴唇微微颤抖着,不语。

“没有?那你活该被家暴。”俞阿迟冷笑,“看,你就是小丑,明明是被家暴了,却碍于面子不敢承认,明明杀死了雷凌,却不敢承认,还要把罪行,推给,唯一帮你说过话的陈三胡?是吧?我没有说错吧?我听说雷凌班上的学员都在怀疑,但不敢质疑,一当然是因为雷凌不承认,二是因为当事人的你,没勇气揭发雷凌,结果呢,陈三胡好打不平,在雷凌面前替你说话了,那以后雷凌怎么样对你了?是有所改进呢?还是变本加厉?”

毛雨润捂住了嘴巴。

“你啊,打从心底里恨陈三胡,是吧?所有人都当做不知道,不揭穿你的伤疤,但陈三胡呢,却以为在善意的帮你,戳破了你不敢正视的真相,对吧?但是,陈三胡不知道的是,他不仅没能阻止雷凌,却还暴露了你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所以,你恨他,对不对?”

毛雨润闭上了眼睛。

“陈三胡真是该死,如果他不干涉的话,你跟雷凌恩爱夫妻的表面现象还可以维持下去的,你可以沉醉在自己虚造的假象里,麻醉自己,结果呢,他明明没有本事能阻止雷凌,没办法从这个被家暴的地狱彻底解救你出去,假惺惺地路见不平,却让你更难堪,假象没办法维持之后,你恨雷凌,也恨陈三胡,所以,那天晚上,你发现送雷凌回来的人是陈三胡的时候,你想出了杀死雷凌,并嫁祸给陈三胡的办法,对吧?”

毛雨润哭了起来。

“其实,你干得很漂亮。因为雷凌该死,你受尽折磨,早该动手治理治理这个男人了,陈三胡也该死,明明是什么能力都没有的男人,却偏偏要不自量力地想做什么英雄,是吧?”

“他……”毛雨润开口。

“谁?”俞阿迟问,“雷凌还是陈三胡?”

“那天回家,陈三胡送他回家,他,又想打我,因为他认出送他回家的人是陈三胡,陈三胡走了以后,他骂陈三胡狗捉耗子多管闲事,然后骂我,骂我是婊子,**,水性杨花,骂我们是奸夫**妇,可是,我没有,没有。”毛雨润哭着道,“他骂累了,就要我给他沏茶,伺候他。我,我沏茶的时候,他把双腿架到了茶几上,我忽然想到,如果,如果不杀了他,以后他一定还会打我,骂我的,所以……”

“所以?”

“所以我,泡了一杯茶后,走到了沙发背后,用后绞颈,一下就杀了他,再把他,推倒在了一边。”毛雨润擦了擦眼泪,看着俞阿迟:“是我杀了雷凌,可是,我没有想要嫁祸给陈三胡。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

“现场刚好出现了那个打火机,你以为是陈三胡不小心留下的,所以,顺水推舟,让陈三胡承担这个责任,自己就可以逃脱了,是吧?”

毛雨润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不叫嫁祸,还能叫什么?”俞阿迟讥讽道。

“是,灭口。”毛雨润直直地看着俞阿迟,“他是唯一知道我被家暴的人,要是他被关进监狱里,他就没办法对别人说我的事了,要是他被判死刑就更好了,雷凌死了,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曾经被家暴的事情了。”

所以,发现现场有陈三胡的打火机的时候,她就想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陈三胡身上去了。

虽然她有自信,警方不可能发现是她干的。

但事情太过顺利,没有嫌疑人的话,那么警方一定会回过头来怀疑自己的。

他们会发现只有她有作案动机,还有作案时间。

但如果嫌疑人是陈三胡的话,那她就可以很好地隐瞒过去的。

可惜,那打火机原来不是陈三胡的。

结果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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