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玟甚至故意这般说道：“哪怕对方裂土封侯，也是对方用命换来的利益！”

“我们不能为天下安稳去，夺这份利益，否则此后，天下谁人敢为朝廷效力？”

“土司们为了殿下，为了朝廷，就说那杨应龙，自己的两个叔叔，两个舅舅，媳妇的舅舅和叔叔，自己发小、堂兄弟等，几乎全部战死！”

“老麦琪土司更是为了麦琪家，愿意以身作诱饵，死在战场上！”

“此等恩情，您不思回报，还要夺人家的地，这传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

赵长平也固执着说道：“若是不这样做，如何进行深刻化的革新？如何创造更多的利润？”

种玟长叹一声，无奈道：“殿下，有些利润不能拿，有些革新，不能做的！”

“您也反对孤了？”赵长平问着。

“殿下，您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老臣告辞！”种玟转身就要走。

赵长平赶忙走下来拉住种玟，“老大人莫要生气，孤也认为，如此才是最好的，所以固执了些！”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土司变成商业贵族，是最好，既消除了军事能力，又消除了土司土皇帝根本，同时还能保证黔州的矿脉发掘和黔州的重工业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甚至种玟会反对自己的革新。

种玟被赵长平拉住后，无奈的长叹一声，只道：“革新！革新，是革一大部分的人的命和权柄，抱住另外一批人，不是所有人都革新，您这样做，迟早孤家寡人。”

“甚至老夫也感觉，自己会被替换！”

“您对付墨家，可以，但对付这些为您出力出命的人，是很不道德的。”

赵长平听着这番话，细细思索后，也认为确实不妥。

土司贵族变成商业贵族是必须要做的，但不能是自己这一代来做，革新需要时间，否则自己这样做，真的无限度革新，就真如种玟所言，以后天下没人敢为自己效力了。

“可，老大人！”

“孤，还有些担心！”

“若是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持续做大，造反怎么办？”赵长平问着。

“殿下，您？”种玟的怪异看向赵长平，只纳闷道：“您怎么如此小家子气啊？”

赵长平反而愣了，心想为什么说自己小家子气？

种玟摸着胡须喃喃道：“我总感觉您像是那市井商行，一寸利益也不舍得让！”

“他们造反，那就造反啊，虽是工业区，但至少是两代人之后的事了！”

“您只要活着，继承皇位，您这一代，以您的功绩，没有人敢。”

“您的下一代，只要不差，没有人敢！”

“要造反，也是三代之后，锦衣卫和潜龙卫是做什么吃的？他们不会暗杀吗？”

赵长平听着这些话，打量着种玟，呢喃道：“您的意思是，知道要造反，是对未来的隐患，孤不能阻挡？”

“对啊，您现在要做就是给利益，安抚人心，稳定大局，至于他们的子孙后代造反，与您何干？”

“到时候，您的子孙后代守不住，那是您皇室的事！”

“但您不能不给利益啊，更不能直白的抢人家土司！”

“四大家族，抢一次，是迫不得已，可也不能持续抢啊。”

种玟事得特别直白，更是表示道：“您一代人，不可能做三代人的事。”

这次换赵长平彻底懵圈了。

他虽有前世经验，但毕竟没在官场混过，不太明白种玟的意思。

种玟思索一番，叹息道：“许是这十年，陛下都忙着北伐，没有教导殿下吧。”

他语重心长的注视着赵长平，交代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殿下不能拔苗助长……”

他说了很多关于如何平衡朝局，如何给利益，如何安排土司的内容。

大体意思就是，土司该给利益，可以给。

虽然都知道，这个利益最后要收回来，但决不能是赵长平来收，就得死赵长平的孙子来收。

否则赵长平直接信誉破产，不能为了大局，破坏根基。

听完之后，赵长平也算明白了，比如汉钟离那个爵位如何处理了！

汉钟离是不应该给国公的，但即便是要去掉这个爵位，也得是自己的儿子或是孙子来做，不能是自己来做。

好人和坏人，不能是同一个人。

赵长平也发现，自己想要革新，太想要将前世那些工业革新的带到这里来，以至于忽略时间的作用，在醍醐灌顶之后，抱拳感谢种玟。

种玟毕竟是老臣，懂得多，不像是潘胜宗那样只知道媚上。

种玟接着表示道：“殿下您应该……”

……

第二天，赵长平重新召集来了二十八个土司，包括杨应龙。

赵长平亲自宣布道：“现在所有土司之领地，经过丈量之后，属于各大土司，国朝需要用，也只能租借，而不能强行占有，同时土司没有地，土司不能再额外扩展！”

“同时给每一个土司，相对应的工厂和器械，协助……”

赵长平重新规定了土司的领地范围，即有土司寨子、有耕地的地方，算是土地的领地。

如此一来，像是此前土司表示领地那种，只要看到地方，没有土司，哪怕是原始森林也是土司的领地的那种归纳法，被取消了！

这般以来，二十八个土司的领地，大概占据整个黔州的十分之一，之前是五分之二。

但土司们对土地利用率也很小，因为黔州太多原始森林和丛林，有大片大片地，属于压根没有人，或者是僚人的生存区域。

当然，土司们占得都是好地，有人有河流那种人类聚集地。

诸多土司一听，土地永久属于自己，且公布天下，同时也给自己工厂和器械，而在自己领地内矿脉，给自己六成利润，顿时喜出望外。

汪波土司一愣，不知道赵长平为什么一天之内，转变怎么大。

赵长平则表示道：“此前孤，不太清楚，所以才那样，各位土司的爵位依旧，许诺的好处都会给到各位，这些地，也依旧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