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激流暗涌

第十章 激流暗涌

来者自然就是急火攻心的墨十二,林青青做主把孩子送走时正是燕州百废待兴之际,两人累得恨不能一天作几天用,他如何敢有异议,等到林青青百忙之中训练出近万娘子军,他这才慌了神,将大堆事情丢给妻子,存心拖住让她。没想到林青青的能力超群,硬是三下五除二在短时间处理完,留下一封告辞信,领着一干娘子军赶赴棠棣。

在棠棣扑了个空,林青青将大队人马留给墨商羽加强训练,自己带领卫队来到怀素,墨十二多了个心眼,知道王上王后必然会到怀素延揽人才,当机立断,直奔怀素而来。

可怜的墨十二半路上又听到墨风云被带到怀素,且王后遇刺,惊得魂飞魄散,赶得更急,这才和林青青前后脚到达,直接踢馆找人。

不用说,铁卫们还在生气,才让人**,打扰王上的好事,云韩仙这会真有些哭笑不得,一头钻入被中,让他自己去操心。

此时被打断,换谁都会恼火,后知后觉的水长天终于感到了铁卫们的怒气,恨得牙根发痒,慌慌张张套上裤子,大吼一声,“来人,酒菜伺候!”

看到两人叠在一起,墨十二也有些尴尬,连忙退出,等水长天收拾好拉上帷幕,引其进正殿休息,猛地拽住他衣袖,低喝道:“十三,你搞什么名堂,孩子你要抢,我妻子你难道也要抢!”

“王上有王后,怎么会抢你妻子!”铁萁端着酒笑眯眯出现,墨十二脸一红,恨恨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桑黎人生地不熟,海王又不知根底,我不准青青去!”

水长天眨眨眼睛,露出十分真诚的表情,讷讷道:“可是青青说燕州根基好,你爹的门下足以应付,海王的莽苍大陆如同一张白纸,更需要重建秩序。再说,大古格和桑黎接壤,北方有阿善和朱雀,元震根本过不去,若是堵住桑黎和莽苍大陆的海湾,等于做成一个大口袋,将元震套死。”

墨十二蹙眉一想,终于回过神来,气得猛灌酒,一拍桌子,大喝道:“这肯定是王后的鬼主意,别栽到青青头上去!”

水长天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那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墨十二没话说了,大嚷道:“怎么还不送饭菜来,饿死了饿死了!”

话音未落,林青青端着饭菜出现,满脸温柔笑容,墨十二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会,林青青暗暗好笑,将几个菜拌进饭里,坐到他身边,柔声道:“饿急了吧,张口!”

闻到香味,墨十二肚子咕咕作响,下意识张嘴,大吃一口,还要顾及脸面,拍得桌子巨响,这种时候,再留下颇为不智,水长天赶紧溜走,还轻轻为两人带上了门,朝门外的铁萁铁斗挤眉弄眼,无比滑稽。

铁斗和铁萁面面相觑,憋住笑意,捅开窗户纸一看,差点爆笑出声,墨十二就像个调皮的孩童,靠在林青青肩膀,一个喂得笑容甜蜜,一个吃得不亦乐乎,吃完饭,墨十二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巴,哼哼唧唧道:“帮那女人是没错,你难道忍心丢下我不管?”

林青青狠狠亲他一口,长叹道:“我也舍不得你,可又不能把你拴在马上带走,而且此去莽苍大陆十分艰苦,你在燕州安逸太久,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你少看不起人!”墨十二眼睛瞪得浑圆,一跃而起,气呼呼道,“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我这就跟十三说去!”

林青青忙不迭拉他坐下,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得逞的狐狸,“别吵王上和王后啦,他们今天累坏了。你赶了这么多天路,肯定也累坏了,我住的地方有汤池,我们一起去泡一下,孩子睡了,我们明天再去看。”

墨十二眉开眼笑,将林青青拦腰抱起,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林青青几下粉拳捶打。

水长天看够了,赶紧溜回来,把头一伸进来,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她色眯眯一笑,猛扑上来。

情事完了,水长天如餍足的猛兽,嘴角高高弯起,五指成梳,插入她发间慢慢滑下,抚过她瘦骨嶙峋的身体,恶狠狠地在心中一次次发誓,一定要让她胖起来,比在蓬莱山里还要胖,比宫中最胖的许奶娘还要胖!

“跟铁卫好好道歉吧,上次的事情,是我情非得已,如果不给刺客绝佳的机会,依那些人的心机,不可能轻易出手。你要怪就怪我,别怪他们!”

听到她仿似来自深幽山谷的声音,水长天强忍怒意和颓丧,用力将她按进胸口她固定的位置,附耳道:“道歉,我决不会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折腾我。铁卫都服你,我很高兴,但是他们不能将你性命当成儿戏,当初我把他们全部派给你,就是想尽我所能保住你,你锋芒毕露,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性命,你自己不珍惜,我不能不珍惜,我还是在蓬莱山里那句话,没有你,我做大将军也好,做盘古开国皇帝也罢,统统没有意义!”

云韩仙心头大恸,张开双臂死死箍在他脖颈,他轻轻抚摸着她丝缎般的背脊,轻声道:“十二在燕州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哄他去莽苍?”

“就是因为他做得太好!”她眉头一挑,悄声道,“你知道是为什么?”

“其一,海王煞气太重,一回莽苍或者海上,就如脱缰的野马,需要一个仁者辅佐引导;其二,玄武和他多次战斗,各有伤亡,两人仇隙并非轻易能化解,林青青手腕高超,和玄武算得上熟人,当得此重任。”

水长天一口气说完,不免心有忐忑,紧张地盯着她的眸子,从中捕捉到**裸的赞许之意,不觉咧着嘴无声地笑出来。

即使凑得如此近,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其三,我用孩子们试探海王,发现他虽然煞气逼人,良知未泯,十二那稀奇古怪的天真孩子气和他定然投契;其四,墨商羽在燕州经营多年,几次战乱皆能屹立不倒,也是厉害角色,不得不防。大乱初定,我派任何人去都无法服众,只有十二能胜任,而今燕州安定,十二如果继续待下去,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定不会甘为小官吏,要做开国功臣,与其到时候左右为难,不如现在痛下决心,撤换十二,反正墨商羽培养了众多人才,随便派一个人皆可,那些人不知根底,肯定不敢嚣张。燕人好勇斗狠,一贯剽悍,切忌不能等某个人在地方坐大,各地官吏要常有替换!”

水长天恍然大悟,讷讷道:“北罕人同样剽悍,怎么不见你大费周章?”他凝神一想,连忙补充,“北罕贵族被司空昊天打压多年,根本不成气候,我们派出大队兵马,又许以重利,他们自然不敢作乱。”

“不!”云韩仙正色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我们的目标,是让北罕无奴隶,盘古无奴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乌余奴的悲惨命运,我们不该让其他人尝试。亡国也好,家破也罢,自我们立国之后,盘古大陆上不再有奴这个凄凉的名词!”

水长天浑身一震,深深看进她深潭似的眸中,重重点头道:“好!我即刻命阿善将他们的军队化整为零,编入乌余军中,再让慕容长亭暗中着手筹备,等打完元震,立刻收拾他们!”

她突然按在他唇上,悄声道:“不必说得这么严重,你也知道,北罕人能和墨征南的铁军周旋多年,逼急了我们也讨不着好。而且阿善孤军深入,需要他们的大力支持。至于废奴,我们也可以采取温和的办法进行,况且北罕贵族受够了司空昊天的压榨,需要一段时日恢复。自乌余立国,迁徙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各地很有压力,我们可以借口恢复北罕经济为名,将西州等地百姓大批迁徙入北罕,一来地理情况相似,容易安置,二来可以让这些人影响北罕的风气,我粗略估计,等灭了元震,北罕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水长天拊掌大笑,“这事我让白虎那队人去办,说起安置百姓,除了白虎就没人可以胜任了!”

她嗔道:“你呀,别有事就往铁卫身上推,铁卫不是铁打的身体,哪里经得住如此操劳,白虎不是刚刚把长青院一批人安置好,你让他歇息一阵,让一些新手锻炼锻炼,我费劲心机请回墨商羽,你当他吃素的不成!”

他一口咬在她耳垂,囫囵不清道:“这难道不是你的调虎离山?”

她嘿嘿一笑,轻轻肘在他精壮的胸膛。

事不宜迟,第二天,云韩仙召来海王与墨十二相见,不知是何原因,两人稀里糊涂大吵一架后竟引为知己,决定尽快逃开王后的魔掌,立刻动身赶赴桑黎。墨十二还在气父亲老来有了小儿子忘了孙子,将孙子置之不理,不肯回转,林青青只得回去向墨商羽辞行,顺便带整顿好的娘子军出发。

花田自己还是孩子,视几个小家伙为洪水猛兽,惟恐避之不及,云韩仙无奈,只得请来苍蓝和碧蓝两人看顾,好在两人都带过孩子,对付这些小家伙绰绰有余。而且几个聪明伶俐,且从小受的是王侯教育,最会察言观色,看到王上王后对两人恭恭敬敬,哪里敢调皮。

七天时间里,武林大会可谓有惊无险,还时不时有**出现,先是有女子比武,再来连北地的摔跤也进入比武项目。乌余王水长天看得兴起,赤膊上阵,和北地的摔跤高手对抗,昆仑将军闻讯赶来,见状不禁浑身血液沸腾,当即对最后的胜利者王上下了战书,而且手下毫不留情,两人打得浑身淤青遍布,尽兴而归,旁观的高手和百姓看傻了眼,喝彩声几乎将飞过的鸟雀惊落。

一场武林大会,让王上王后乃至整个乌余的正义形象深入人心,且不论乌余亡国的惨烈真相,从头到尾,王上和王后的表现可圈可点,胸襟广阔,礼贤下士,体恤臣下和百姓,作为新一代君王,这是他们携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但让所有抹黑两人的传言不攻自破,也真正展示了平民帝王和王后的傲人风范,即使能颠倒乾坤,翻云覆雨,也如同邻家恩爱夫妻,令人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且羡煞旁人。

不等比武结束,谢长风携女儿回去祭奠妻子,让女儿同妻子和家人告别,再赶赴棠棣和朱雀会合。谢长风等七人应下王上大事,骑虎难下,不得不回去安排家中琐事再来,只有花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镇日优哉游哉在漂亮的王后姐姐面前晃悠,口甜舌滑,把“王后”两字叫得抑扬顿挫,余韵悠长,气得王上恨不得劈死他了事。

武林大会庆功宴上,动乱再起,翡翠的五大门派没有取得预期的成绩,不反思其过,反而怪责王后操纵武林大会,秘密招揽花田等人打压武林人士,继而放纵手下一干不要脸的女子,达到羞辱大家的目的。一群人借酒装疯,大闹行宫,有的还冲向正中王上和王后的席位,大有行刺的意味。

说时迟那时快,殿上啸声顿起,一干铁卫尽数出动,两人率先护在王后身前,其他人以疾风卷落叶的身形飞出,一人踢飞一个。水长天闪身迎上两人拳头,一手扣住一人手腕,手一紧,两人杀猪一般惨叫起来,腕骨立时碎裂。

从啸声起到人影全消,不过一个眨眼工夫,殿上只剩一堆惨叫不休的伤者,水长天又回到王后身边,正低语安慰。

最初的惊诧过后,众人纷纷拜服,花田难掩兴奋之情,四处找寻那些沉默如山的铁卫,苍蓝碧蓝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拜在王后面前,垂首无言。

云韩仙要起身相扶,被身旁这人暗暗扣在腰间,动弹不得,只得微微倾身,柔声道:“两位请起,若要来赔罪,大可不必,我乌余自立国起便重用了大批女官,女子比武,只是大势所趋而已;若看到铁卫的本事过人,想来请辞,更为可惜。两位宅心仁厚,深谙武学要义,比起那些逞勇斗狠,草菅人命之徒不知好上多少,我斟酌再三,有心请两位出任乌余长青院的左右主理,只在院长墨商羽之下。苍蓝负责**孩子们,第一批学生就是这几日老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的小家伙,乌余的未来就在这些孩子身上,责任十分重大;碧蓝则负责督导全院的武学教授,灌输正确的观念,同样责任重大。如果两位同意,即刻可以上任,两位的亲眷我马上命人接过来,保你们永世衣食无忧。”

两人本是看热闹而来,没想到有机会一战成名,而且被如此厚待,只叹年纪老迈,能做的实在太少,这机会来得太迟,满心唏嘘,慨然应允。

连老妇都能得到这种待遇,遑论其他高手,乌余的不拘一格用人才可见一斑,在座的众位高手心有戚戚,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武林大会过后数日,来投奔乌余的各地高手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功臣名将后人,为日益壮大的乌余军队补充了一批新鲜血液,王上和王后的真正目的终于达成。

这年立冬之时,铁柳和铁星终于回到棠棣,不但带来了慕容娉婷的求和信,还带来了元震熬不过娇妻的纠缠,同意和谈的消息。云韩仙并不急于派遣和谈使者,反而赶紧命人送了大批冬日的菜种过去,让大古格和西河联合王国的百姓感受到来自乌余的关怀,也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诚意。

时间紧迫,菜种是秘密由西河商人运出,取道南州,直达天庆。孰料经过西州之事,翡翠人不齿大古格的强盗行径,一路刁难,重重盘查,还狮子大开口要了不知多少疏通银两,等顺利到达天庆,冬天已过去大半。

慕容娉婷一路紧盯,心急如焚,种子一到,顾不上跟翡翠人生气,立刻亲自监督下种,好不容易种出一批菜,果然就是她暗地在燕地和北罕探过的那些好东西,易成熟,十分耐饥,确实解决了大古格和西河开春时的部分粮食问题。

得到实惠,元震仍满腹狐疑,再次派人去燕地查探,并带回一些冬菜和留的种子回来比较,确定了乌余没有在此事上算计自己,对慕容娉婷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着手大批招募训练军队,并且倾两国之力研制霹雳刀剑和火器,一心想报仇雪恨。

听说棠棣第一场雪落下,水长天交代好军中御寒等琐事,急急忙忙从蒙河边赶回,甘棠门遥遥在望之时,又听奏报说王后顶风冒雪去了城外农庄,气得直喘粗气,率亲卫调转马头飞奔。

还未到农庄,铁斗迎面而来,大声道:“王上,王后马上就走,请稍等!”

水长天目光何等锐利,看出他眸中些微异色,勒马站定,冷冷道:“王后是不是在算计元震?”

铁斗面色更加尴尬,横下心来,梗着脖子道:“大计未定,王后也是怕王上分心,请王上多多体谅!”

水长天嘴角一扯,挤出苦涩笑容,命亲卫原地待命,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负手昂然向天,声音低微得似自言自语,“阿斗,她为何不肯信我的本事,信乌余军队的本事?”

铁斗神情一震,深深拜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王上,您难道还不明白,王后宁可自己涉险,也不愿让您伤到一分一毫,更不愿历经千辛万苦建立的乌余新军遭受重创。”

水长天借势拂去他肩上的雪,倾身冷冷道:“铁卫,特别是你,如此惯她,难道就不怕她病弱之躯顶不下来,早早离开大家?”

铁斗黯然低头,用几乎凄厉的声音回道:“我还是那句话,她若死了,我决不独活,不让她为小鬼欺负!”

水长天紧咬牙关,用力掐在他脖颈,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如此肆无忌惮,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铁斗冷笑连连,“你有一千种要我命的方法和借口,但是你不会用,只有我对她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也只有我肯将性命交付。我也有一千种致你于死地的方法和借口,但是我也不会用,如果你死了,她也活不了几天。奉劝你一句,你的妇人之仁已经对她造成很大困扰,不要再添乱了,赶快回你的军营,等着明年的总攻吧!”

“混蛋!”水长天哪里说得过他,气得如置身大火,抡圆了拳头就招呼过去。

“王上!”

仿佛凭空响一声惊雷,水长天脑中一个激灵,变拳为掌,重重拍在铁斗肩膀,铁斗身体微微摇晃,浑身的雪簌簌地落,雪雾中嘴角的笑更显冰寒。

“阿斗!”

奇迹一般,听到这个召唤,铁斗眸中冰寒瞬间消融,柔风般的笑容尽现,他朝王后的车马遥遥拜倒,沉声道:“王后,天寒地冻,我们先回宫吧!”

“冷死了冷死了,快上马车给我暖暖!”马车里传出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水长天轻叹一声,将铁斗扶起来,示意他骑自己的马回去,大步流星走向马车,定睛一看,那赶车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可不就是那调皮鬼花田,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闪身进入,以无比郑重的手势,将一个大大的白球拥入胸怀,委委屈屈道:“大家怎么都喜欢你呢?”

怀中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因为喜欢你的都被我赶跑啦,你只看得见喜欢我的。”

他微微愣神,突然咧着嘴无声地笑,扒拉出一张红彤彤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十二月初,云韩仙仍然委托大古格几位商人运送大批乌余最好的小麦玉米水稻等种子回去,同时再派出铁星和铁柳,全权代表自己与元震和谈。这次情况有变,翡翠知晓运送菜种之事,痛下决心,连能从乌余得到极大利益的边贸也不要了,完全封锁了边境,任何人不得通过,违者立斩。

一时间,边境血流成河。与以前官兵的明紧暗松不同,此次派来督守边境的是有“阎王将军”之称的齐墨山,玉连真不顾群臣反对,将他从大狱中提出,他知其用意,自然不敢怠慢。

听说齐墨山出马,乌余迅速做出应对,将所有新上任的小将换驻山南、桑黎边境,紧逼翡翠南州。顶上来的皆是千方百计保下的燕州老将,督军则由昆仑将军担任,棠棣守备换成朱雀之夫暗牧。

昆仑等人都和齐墨山对峙多年,对他的手段自然最清楚不过,游刃有余虽谈不上,至少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自此,乌余对翡翠的包围正式形成,翡翠不甘示弱,也在向边境增兵,战事一触即发。

局势越乱,元震自然越高兴,立刻在大古格实行全民兵役制,男子到十六皆要服兵役,再次使大古格的军事力量迅猛发展。

极力促成和谈的慕容娉婷有意利用盟约对翡翠施压,转念一想,又怕翡翠阳奉阴违或者半途替换,只得借道南方三国,派出大批王室亲卫暗中保护。

随着铁星和铁柳一行离开棠棣,一个消息也从棠棣悄然流传开来,云韩仙大力拉拢元震的目的,就是一定要拆散元震和玉连真的联盟,彻底孤立翡翠,为乌余人报仇雪恨。

元震细想之下,一切合乎情理,云韩仙三番四次向玉连真示好,却没料到两者仇恨太深,始终打不开缺口,她何尝吃过这种亏,恼羞成怒,定要收拾了翡翠,便极力促成与自己的和谈,一是让翡翠急上一急,态度软化,二是斩断翡翠最后的救命绳索,从而一举成功。

再者,大古格在盘古大陆西部,云韩仙再神机妙算,水长天再勇猛善战,也不可能忽视翡翠的存在,舍近求远,先将战火烧到遥远的大古格。这一点,从驻扎北罕和桑黎的乌余军队明明有胜算,却始终裹足不前,不敢对大古格的领土有丝毫侵犯体现出来。

至于莽苍大陆上那一两万海盗,根本不足为惧,云韩仙收服海王,支援莽苍,若想利用那群乌合之众对付野马军,实在是打错了算盘,唯一有可能,就是云韩仙舍不得乌余辛苦建立的水军受损,采用安抚政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翡翠虽连丢领土,齐墨山到底用血腥手段保下主力,翡翠目前仍有十几万军队,跟乌余旗鼓相当,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打下来,所以,只要用翡翠牵制乌余,盘古大陆短期内的格局决不会变。

至此,元震的疑虑完全打消,在与慕容娉婷的闺房密语中以“香饽饽”自居,让慕容娉婷出面与乌余商谈,争取最大利益,只要谈到与翡翠断交之类的话题,就给他们打马虎眼。

如元震所料,大古格果然成了香饽饽,玉连真大为紧张,接连派遣紫衣特使前来巩固两国关系,听说元震喜欢好马,千方百计搜寻了盘古大陆上珍贵的品种汗血宝马送来。云韩仙听说此事,大为光火,乌余使者未至,又追加了大批乌余乃至盘古大陆最好的茶叶绸缎等物,命在武林大会招募的一干好手护送前来。

元震左右逢源,两头得利,乐得忘乎所以,竟然在朝会上让群臣商议出一批大古格缺少的东西名单,准备趁机大捞一笔。被接二连三的好消息鼓舞,加上元震的喜气影响,朝堂出现了难得的热火朝天局面,朝臣们纷纷献计,从纺织技术到乌余最先进的火器,一条条列举下来,乌余翡翠仿佛尽在囊中,根本没有不敢要的东西。

名册确定后,元震当着群臣召请留驻大古格的紫衣使肖召南。肖召南接过厚厚的册子一看,登时脸色煞白,倒也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应下,推说要回去禀告皇上,抱着册子抖抖索索退下,临走还踢到门槛摔了个狗吃屎,引得朝堂上一阵哄笑。大古格和西河被翡翠压制多年,众人看多了肖召南颐指气使的模样,只觉出了口恶气,对元震大力发展军队再无二话。

闻知风声,铁柳和铁星不敢应下苛刻条件,在路上一再拖延,眼看春耕将至,大古格几位商人哪里肯依,日日要催个三五次,要不能及时运回去,不用说,大家项上人头肯定不保。

铁柳借故再三询问大古格朝中细节,商人们都三缄其口,一路装腔作势的娘娘腔铁柳终于暴怒,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在客栈门口好一顿骂,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女扮男装的美娇娘受了欺负,一时瞧热闹的无数,几位商人灰头土脸,郁闷不已。

商人百般无奈,向大古格暗卫求助,孰料被铁星撞个正着,铁星对暗卫态度十分友好,从他们口中诱得大古格朝堂已列出册子的确切消息,当场哀嚎出声,颓然而去。

暗卫们也知为逞一时威风,办坏了差使,当机立断,决定立刻护送良种回到大古格,留十人监视铁星铁柳一队人马。

不出所料,第二天铁柳就称旧疾复发,要休息几日,不肯动身。而听到良种送走的消息,铁星连连跺脚,气闷不已,转身进了铁柳房间,要他起来追赶。铁柳岂是好说话的主,在**哼哼唧唧一气,见铁星要动手来拉,竟撒泼大闹,把个铁星气得把一张八仙桌劈成两半,在铁星恐怖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

事已至此,铁星只能破罐子破摔,一路蜗牛漫步,并连发急信向乌余王上王后求助,大古格暗卫们截到两封,自觉形象高大不少,将这群没用的乌余人好一顿嘲笑。

良种险险赶在春耕时节到达,元震一路关注铁柳铁星等人的情况,暗暗好笑之余,早已做好准备,只等良种一到就分发到各地,特别是土壤肥沃的地区,谋求粮食最高产量。

让元震更为好笑的是,为了跟乌余竞争,玉连真也提出向大古格提供良种,而他所说的良种,亩产不过乌余的半数有余,其中优劣自不必说。不过,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元震将这批种子分发下去,只不过乌余良种太多,无处可种,有个桑黎商人脑子转得快,将良种高价收集卖到西州,不但自己大大赚了一笔,还使许多大古格人从中得益,元震早有耳闻,也是一笑置之。

春耕过后,云韩仙又来到棠棣城外的农庄,与前些日子的紧张相反,今日一群人是为踏青而来,一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特别是几个孩子,平日苍蓝碧蓝管束甚严,今次逮到机会,还不得好好闹腾一番,连两个路也走不稳的小家伙也一路嗷嗷怪叫,热闹非凡。

农庄虽是云韩仙亲自规划布置,连日来除了守卫森严的山脚房舍以及房舍前方的小块田地,她何尝去过别的地方。今日细看,农庄依山傍水,遍植杨柳和花树,远山如黛,屋舍俨然,碧色幽幽的池塘星罗棋布,白鹅戏水,水鸭遍布,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确实景色怡人。

信马由缰走了片刻,花田似知其心意,将马车往不远处一片漫天的粉色赶去,遥遥看到灼灼桃花中一个伟岸的身影,回头嬉皮笑脸道:“王后姐姐,你又有麻烦了!”

云韩仙捞起一支笔朝他脑门敲了下去,笑眯眯道:“如果我去告密,你才真正有麻烦了!”

花田连连告饶,铁斗和铁萁飞身下马,同时朝他飞去一个利刀般的眼神,扶云韩仙下来。云韩仙脚还没站稳,小家伙们亟不可待跳下马车,你追我逐,朝桃林飞奔而去。

云韩仙绕到后面的马车看了看最小的两个,让奶娘背着四处走走,又和苍蓝碧蓝两人好一顿瞎扯,还是苍蓝实在看不下去,笑道:“王后,王上等您好久啦,您就别在老婆子身上浪费时间了!”

云韩仙讪笑连连,回头见花田又在挤眉弄眼,心头火起,随手折了根树枝,劈头盖脸就打,花田嗷嗷怪叫,逃跑的方向赫然就是桃林。

追了一气,云韩仙丢掉树枝,悄然来到那人身后,而花田钻入桃林中,很快消失不见,昆仑将军的大嗓门轰然响起,“臭小子,这回看你往哪跑,上次谁说赢了要请我喝酒,别以为躲进宫里我就逮不着你,我认识王后那会,你小子还在吃奶哪!”

云韩仙忍俊不禁,轻轻靠在那宽阔的背上,柔声道:“你终于想通了吗?”

“嗯!”

她嘴角一抿,郑重道:“我已命海王和慕容长亭等人做好准备,用移民莽苍大陆和北罕等手段,争取最少的伤亡。”

“嗯!”

“今天天气这么好,别绷着脸煞风景,我们四处走走吧!”她攀住他的脖子,声音娇媚得似要滴出水来。

“谁说我绷着脸?”水长天徐徐转身,果然是一脸淡淡笑容。见她目瞪口呆,他心情大好,将她顺势扛上肩膀,大步流星朝桃林中走去,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懒,谢谢你,你知道我不愿与连真正面冲突,耗尽心神安排这一局,累了这么多天,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歇息。”

她微微一怔,满腹心事无处可说,化作一阵酸楚涌到鼻头。

对农庄的布局水长天比她还要熟悉,两人来到一间屋后的山坡,算起来这里是农庄的至高点,周围的景象一览无余。

四面青山环绕,连绵不绝,白雾袅绕间,整个农庄变成山中仙境,很快,阳光冲破云层阻挡,驱散了迷雾,让整个农庄变得亮堂起来。田间的水泛着粼粼的光,绒绿的禾苗轻柔舞蹈,似乎在昭示丰收的到来。

暖洋洋的光线里,不远处那满山桃花染得整个天空皆成粉色,当此时此际,在山坡上的小亭休憩,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之中小酌,真是神仙才有的享受。

然而,仿佛看到阳光后的血雨倾盆,无人能真正成为神仙。

山风有些凉,水长天脱下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提壶面对着寂寂远山,一口接着一口,眸色渐渐深沉,渐渐迷惘。云韩仙倚栏而坐,看的方向与他截然相反,乌余的桃花开得真好,总该有人懂得欣赏,它们才不会寂寞。

花田躲开昆仑的纠缠,见所有人都避开王上王后,带着点小心思,到马车上捞了件大氅来到两人所在的山坡,见两人木雕泥塑一般,不禁有些傻眼,蹑手蹑脚将大氅送到王后面前,努努嘴道:“王后姐姐,天冷,要不要喝点热汤?”

“好啊,你叫阿萁做些送来。”云韩仙缩了缩,没开口,回答他的是背向两人的水长天。

花田打蛇随棍上,嘿嘿笑道:“王上,您什么时候出征,带小的去行不行?”

“怎么,不耐烦跟我赶车么!”云韩仙似笑非笑道,“还是嫌我这个师傅教得不好?”

“怎么会呢!”花田努力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武林大会之后,其余归附的武林高手皆有了用武之地,唯独花田被王后留在身边。花田只雀跃了一天,立刻被残酷的现实整得灰头土脸——自己这随侍当得真正窝囊,除了赶车、打扫卫生、准备御寒衣裳,王后分派给自己的任务竟是读书习字画画抄写佛经,正经事一件没捞着。

“那为什么要离开我呢,这些日子多开心啊,难道你舍得?”云韩仙眯眯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泫然欲泣,只是花田早看出她的不安好心,再不会上当,眼珠子一转,脚下一点就跳到王上面前,扑通跪倒,哀哀怪叫,“王上,小的对天发誓,跟王后是清白的。王后姐姐就是那天上的仙子,月里的嫦娥,小的不敢亵渎,一直提心吊胆,短短几月,头发都白了不少。王上,这种日子太过煎熬,您还是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两人哭笑不得,水长天正色道:“花田,跟王后数月,你难道只学会油嘴滑舌?”

花田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心头一动,猛地抬头看向水长天,见他面色凝重,似有山雨聚集,再联想其他高手的去处,脑中一个激灵,脱口道:“王上,王后如果意图磨练我的耐性,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她成功了!天下局势未明,激起各国暗流翻涌,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云韩仙霍然而起,目光如炬,沉声道:“依你之计,这枚改变全局的棋子该落到哪里?”

花田露出痞子一般的笑容,“王后姐姐,您已胸有成竹,何必问我,要信得过,直接派我去就是,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您不累我都受不了了。抄佛经抄书那招,我那死鬼师傅早用过了,我是真舍不得离开您才憋着不说,真话总是有点伤人,您可千万别见怪!”

“臭小子!”云韩仙微微一怔,懒洋洋坐了下去,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躲避战火,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两大高手在此,她也想知道谁更厉害。

“臭小子!”水长天含笑大骂一声,劈头来了一记老鹰抓小鸡,花田见势不妙,就地一滚,险险避过,水长天一脚踢去,花田嗷嗷怪叫,“姐姐救命!”不再避让,以不可思议的身形飘开,飞起一脚,横踹向他的腰间……

许多年后,花田辞官归隐,执意回到农庄里这间屋舍,跟小孙子讲叙自己的辉煌过去,开头的一句总是,“你爷爷打得最痛快的一架就在这个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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