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富看到王浩然的第一眼，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

“王总今天这么闲啊，串门串到公安局来了。”

王浩然坐在沙发上，冷声说道：“胡科长，咱们平日里也算有点交情，见面还能打个招呼，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连声招呼不打就把我的浩然楼给一窝端了？”

“王浩然，我跟你有什么交情？我奉公执法还需要跟你提前打招呼？你算什么东西！”胡国富笑嘻嘻地说道，表情虽然和气生财，但语气却冷的像是他的帽子上的那枚警徽一样冰冷无情。

“哦……你奉公执法？那我倒是想问问，我犯了什么法？”

胡国富凌厉的语气压住了王浩然，他缓了缓，不动声色的问道。

“偷税漏税！”胡国富冷声道。

王浩然不由一笑，“就算是偷税漏税，那也应该国税局管吧，你这发的哪门子邪火？”

胡国富眯着眼睛又说道：“那走私呢？”

“走私？”王浩然肥大的脸颊抖了抖，强自镇定地说道：“胡科长，可不要乱开玩笑，走私这顶帽子很大，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哼！我担不起就你担。”胡国富冷哼一声，转身对马建国大声说道：“报告马局，据刘益民交代，浩然楼的确存在走私大青蟹的行为，我现在正式申请对浩然楼实际拥有者王浩然进行拘留查案。”

马建国吸着烟，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眼胡国富。

胡国富肯定的点点头。

马建国这才站起身来，笑着对王浩然说道：“王总，不好意思，涉及法律，也只好请你配合下。”

王浩然脸色阴的像是能渗出水来，阴阴的说道：“配合自然没问题，不过事情完了，我跟你们二位可能要上趟法院，好好说道说道。”

“还他妈给我装！”胡国富暴喝一声，直接走过去把王浩然给铐住了。

马建国拿起桌上座机，打电话叫人把王浩然带出去关押起来。

“老胡啊，这下咱俩是没了退路，这次如果要是给王浩然定不了罪，你我都得下岗了。”

马建国递给胡国富一支烟，沉重的说道。

“马局，您放心吧，是他们走上了绝路，不是我们。”胡国富接过烟，将刘益民的招供说了一遍。

“这么说还是跟王浩然没关系，是刘益民背着他干的？”马建国眉头翘得更高。

“十有八九是这样，王浩然这个人虽然精明，但是他为人处事很低调，很少亲自去做事情，都是让两个手下郑涛和刘益民出面办事。据一个浩然楼的服务员交代，他在浩然楼干了一年多了，也没见过王浩然长啥样。”

胡国富点点头，“我觉得刘益民的话可信，王浩然这样，很容易给底下的人钻空子，尤其是他信任的左膀右臂。”

“你这个话倒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马建国同意胡国富的观点：“咱们现在整个社会都有这个弊端，发展得太快，人们跟不上节奏，缺少正规科学文明的管理，咱们公安局也是这样。”

“所以说嘛，我们该给林学高让位子了。”胡国富难得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很苦涩，但归根到底还是开心的。

“你还年轻，别太有压力。”马建国吐出一口浓烟，缓缓说道：“等这个案子完了我也就退了，你们都可以往上走一步，好好干。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你得多带带他们。”

胡国富感觉这话不太对劲，可又一时之间找不到毛病在哪，于是也不再去管，拍着脑袋大声说道：“我差点给忘了，马局，这个郑涛我们现在也可以抓回来了，我敢保证，他绝对是条大鱼。”

“抓！立即抓。”马建国虎眼一瞪，威风十足的说道：“你多带点人去，这个郑涛在社会上混了些年头，手底下不干净，别出意外了。”

“是！我带江大年和老四去，不会出意外的。”胡国富敬了个礼，拍着胸膛保证道。

就在胡国富抓捕郑涛的同时，林学高和范有才在边境也有了收获。

边境的复杂情况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龙蛇混杂乌烟瘴气，有些偏僻的村寨竟然频繁的在走私。因为法律上的漏洞，这年头被抓的走私，只要不是枪支毒品这些违禁品，基本上都是按投机倒把罪判，重一点的蹲个十天半个月，轻的直接交完罚款就出来了，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不过这都是陈年已久累积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现况，尤其是林学高和范有才两人更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乔装打扮奔波在各个村寨，暗访着走私大青蟹的渠道。

还好有着吴敏的大力支持，通过线人的消息，他们找到了几个规模比较大的走私商，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下，走私进来的大青蟹主要发到了南方沿海地区，都没听说过会往大西北发，更没有王浩然走私的线索。

“林哥，如果不是胡科长来电话，我都以为我们猜错了。”范有才给林学高倒上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填满，低声说道：“王浩然办事太精明了，完全查不到他走私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刘益民贪婪，还真拿他没招。”

林学高没有说话，默默的喝着茶。

“一百八十万斤大青蟹，这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按年平摊下来，一年也得三十多万斤，为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范有才皱着眉头思索道：“这两天咱俩也走访了好多拖能多，都没人听说过王浩然，郑涛的名字。我就想也许他们会用假名，但是往咱们大西北走的就那么几条线，这几天都走遍了，为啥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别着急，稳住，整个边境线几千公里，一时半会哪能全查完？”林学高摇头道：“胡科长那边进展神速，已经逮捕刘益民了，说不上很快就能确定王浩然的罪行，咱俩就不用待在这里，可以回去了。”

“这么快？胡科长真有魄力！”范有才轻叹了一声，却又担心道：“但是，会不会太冲动了？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直接就逮捕王浩然合适吗？”

“咳咳。”林学高咳两声打断范有才的话，“有人来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男人径直走了过来，一副流里流气，不是好人的样子。

他是吴敏帮忙找的线人，绰号蛇皮，有一半缅甸的血统，范有才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中国人还是缅甸人。

蛇皮走过来坐在林学高旁边，直接说道：“有个叫疤哥的人，据说是郑涛以前的手下，是个吸毒的，就藏在镇子上。”

范有才精神一震，急忙问道：“这人在哪？”

蛇皮摇摇头，“暂时查不到他住哪，似乎在躲事，但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三女酒吧买药，只能等了。”

三女酒吧是这个小镇子上唯一的一间酒吧，里面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林学高和范有才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他们不怕等，就怕没线索。

…………

甘河县。

宝莱夜总会楼下，阴暗角落里停着一辆面包车，胡国富和老四双眼一眨不眨紧盯着夜总会大门。

“老四，你确定郑涛进去三天了？”胡国富不放心地又问了句。

“肯定啊，我办事你放心。”老四咧着嘴笑道。

胡国富不齿的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半个面包全部送进嘴里，嘟囔着说道：“这他妈……都三天了……不会跑了吧？”

“胡哥，这你就不知道了。”老四解释道：“这些王八蛋会玩的很，一有时间就进去玩个三五天的不出门，反正里面啥都有，你只要有钱，一年不出门也行。”

“嗯……真他妈会享受。”胡国富点上一根烟，故意问道：“你小子咋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进去过？”

老四急忙摇头，“没有，这里真没有，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哼哼，你知道就好，我们当了一辈子警察，可不能犯错，葬送一世英名啊！”胡国富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肯定！我老四不是那种人。”老四拍着胸膛保证道。

胡国富想了想，起身下车，“你盯好了，我去后门那边看看江大年他们有没有什么情况。”

“好。”老四随口应了声。

胡国富刚下车，就听大楼后面‘呯……’的一声枪响，在空旷的夜晚很是刺耳。

“老四！”胡国富大吼一声，撒腿就往那边跑去。

江大年那边有状况！

老四开车追上，胡国富跳上面包车，像是疯了般向着楼后面飞驰而去。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蹲守郑涛，两组人换班守，现在后门处正是江大年和张晓筱。

胡国富二人赶到楼后，只见张晓筱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大哭着。

江大年！

大年中枪了！

狗日的。啊

胡国富红了眼睛，跳下车喊道：“老四，送江大年去医院，张晓筱，狗日的人呢？”

“跑巷子里去了。”张晓筱红着眼睛指着一条黑暗的巷子说道：“小王追了过去。”

“哎呀！”胡国富暗骂一声，顾不得查看江大年伤势，持枪往巷子里跑去。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脑子里乱哄哄的嗡嗡作响。

郑涛这个狗日的竟然有枪……

这是个天大的失误，胡国富很是内疚，此刻只想把郑涛抓回来给江大年出气。

这事绝对不简单，郑涛绝对不仅仅是走私大青蟹的事情，狗日的刘益民也没有老实交代。胡国富脑子里不断闪过几个念头，不过这都是小事，他现在只希望江大年和巷子里的小王没事。

‘砰砰……’

巷子深处又是几声枪响，亮光传来，胡国富看清小王缩在墙角，对着不远处一个垃圾桶开火。

小王没事！

胡国富心中一定，知道这个巷子是条死胡同，郑涛跑不了了……

不过，一道闪电在胡国富的脑海中划过，郑涛是本地的地头蛇，而且他经常在这一片区域活动，肯定也知道这是条死胡同，那他为什么要往这里跑？

胡国富头皮一惊，立马想起了巷子尾有家洗浴城，他曾经带人去扫过黄，知道这里是巷子的后门，正门在那边一条街面上。

不好！

郑涛搞不好已经从洗浴城跑了！

胡国富立马转身跑出巷子，往洗浴城正门跑去。

还好，一路跑过来都没有看见有人从洗浴城出来，郑涛应该还在里面。胡国富跑到门口，一手持枪，一手就要拉开门冲进去时，洗浴城的大门突然开了。

胡国富本能的举枪瞄准，与此同时他也看见里面有个面目狰狞的膘壮汉子同样举起了枪……

‘呯呯！’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胡国富只觉得胸前一热，紧接着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